她眼神时不时的望向沈子良，又像是碰见了人影的鸟雀四散而去，又像是遇着危险的小鹿，慌乱逃窜。
不敢正眼看过去。
虽说之前沈子良多有纠缠之意，令她心烦意乱甚至心中生厌，尤其是那赤裸裸的爱慕之意。
可渐渐的，当十二习惯了那种眼神，反而是有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排斥……甜蜜………还有渴求……
自从来了太子府，沈子良便成了太子府的常客，原因无非是想要亲近十二姑娘。虽然心中有爱意，可十二能够感受到他的克制，并不想太过唐突而伤害自己。
这种无意间的呵护，才是十二姑娘改变看法的原因。
没有女人，会对一个温柔的男人不动心，尤其是在这男权至上的朝代。
如果说沈子良的温柔是慢慢包裹住她躯体的温水，让她不断的感受到温暖。那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生活就是身躯里的寒冰，不断释放着料峭的寒意。
越是冷寒，越是想要温暖，于是才有冬天泡温泉的常态。
一旦依赖成了习惯，就再也离不开包裹浑身的温水。
十二一边弹着古筝，一边让自己的心绪沉稳下来，心不再跳的那般厉害，恢复正常。
只不过，心里仍旧是有着柔嫩的幼芽不断的生长着，那是她对沈子良的好感。
一曲结束，十二将手指上绑着的义甲一个个蜕下，放在古筝右侧的暗盒内，起身也是来到了木桌附近坐着，离沈子良有一段距离，但是不算太远。
十二在太子府的生活并不拘束，她并没有想到，大魏的太子爷，竟然是这般好说话的人，虽然面容冷厉，可却心善，也无太多规矩。
这也是她能坐上桌的缘故。
“东临府沿江的花带盛开，去不去观赏一番？”
沈子良开口，明面上是朝着太子殿下开口，但是这话却是讲给十二姑娘听的。
纪雲霆端起茶杯，吹开热气，轻轻啜饮一口，然后放下茶杯，目光凝视着正前方，对于沈子良的话语默不作声。
气氛骤然一僵。
“太子殿下，你是真打算让那个侍女参选太子妃？”
沈子良看着纪雲霆，知道他此刻望向门外，是在等南心语这个侍女的出现。
说实话，当太子爷告诉他要让南心语参选太子妃的时候，他的整个人都处在巨大的震撼之中，并且到现在也没有消停。
除了不可思议，除了震撼，还能有什么情绪？
南心语只是个侍女，以前更是入了太子府的奴籍，这样的身份参选太子妃，无异于天方夜谭。
可纪雲霆这么做了。
“如若她不参选太子妃，那太子妃便是司空依诺。”纪雲霆说出了原因。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对于司空依诺只有厌恶，可太子殿下，你完全可以让某大人家的千金参选啊？”
“她的身份，王上以及朝上的那些谏臣们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沈子良直言道。
“只有她，我信的过，不会被司空家左右。”
说来也是，司空一族在大魏的权势很大，纵使让某家的千金参选，也难免被司空家收买。
侍女就在跟前，几乎不出太子府，被司空家买通的可能性极低。
“纵使再不喜欢司空依诺，她终究是司空家的千金，家世样貌尽皆可以，总好过你身边的一个侍女………”讲到这，沈子良突然愣住了，话也是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他的神色蓦然间兴奋了起来。
“莫不是……她与太子殿下已有关系？”
沈子良说出了心中所想。
这在大魏并不是什么少见之事，那些王爷们，不乏与府中侍女私娱，而后纵情**之中。
那些侍女，运气好些，一朝飞上枝头变作凤凰，成为了王爷身边的侍妾，或是妃子。
太子殿下会让一个侍女参选太子妃，只有一个缘由，那便是两人私下已有行房之事。
沈子良想到这，望向太子爷的眼神也是不免好奇和颇有意味起来。
只不过，得到的是太子爷冷厉如刀锋的眼神。
沈子良立马收敛眼神，止住话题，唯恐得罪了太子殿下，今后都不好过。
“只是她想参选太子妃，总不能是个侍女的身份。”
太子妃的择选，虽说限制不算颇多，但他印象里有一条，不得曾是奴隶。
“所以，我才将此事告知于你。”
“我！？”沈子良指着自己的鼻子，很是困惑。
“此番太子妃择选，由天祭司选定时日，由少保主持入选。”
纪雲霆淡然道。
“可她曾是奴籍………”
太子殿下的意思，无非是让他从中做些手脚，能够顺利通过初选，可这无疑是欺瞒王上，乃是重罪。
一旦发觉，可是掉人头的死罪。
“此女入太子府前的身份信息全无，无异于一张白纸，而太子府的奴籍我已命人销毁，纵使有人异议，无凭无据谁敢妄言？”
纪雲霆早已经将一切计划妥当，只需要沈子良稍稍动作，把南心语通过初选。
“这………”
沈子良面色发苦，心中大为不安。
“司空依诺为了太子妃的位置，费尽心思，司空家主更是多次入你少保府，无非是想要让一些有威胁的人止步，我只是让你送进去一个人。”
说的轻巧，这若是被发现，可是要死人的！
沈子良心中腹诽。
第97章 但其实是明知故问（）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纪雲霆又啜饮了一口茶，微微眯着眼，狭长的眼缝里透着讳莫的亮光。十二坐在一旁，没有出声，她内心的震撼并不会比沈子良少多少，虽然她早已经知道了南心语要参选太子妃的事情。
可太子爷决绝的态度，还是让她诧异。
心里想着，或许真的如沈子良说的那般，心语和太子爷，已经是有了行房之事，而想到那种事，十二的脸颊也是红的滴血。
沈子良的目光正巧落在十二姑娘身上，看见了面颊的红色，像是一朵盛开的娇艳玫瑰，心神颤动。
过了会，南心语出现在景阳楼的门口，她的双手捧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有着青色的玉壶，弯嘴的位置冒着热汽。她越过门槛，径直走到木桌附近，将木盘放在桌上。
“好香的味道。”
弯嘴正好对着十二的位置，她轻轻呼吸的时候，嗅到了空气里糅杂的芬芳香气。
“这是何物？”
纪雲霆询问道。
“云凉郡今年上供给王宫的黄花梨及西柠，管事说王上特意差人送了一份入太子府。”南心语回复道，她是收到的管事的通知，去后院拿这些东西来景阳宫。
“黄花梨，西柠在壶内？”纪雲霆皱着眉头，每年云凉郡的上供，太子府都会有一份，可从来没有见过两种水果是放在玉壶中。
“是我做了一壶花果茶，看看你们爱不爱喝。”南心语也是突然想起了自己在A市经常喝的花果茶，难得看见新鲜的黄花梨和西柠，就再取了一些蓼风轩的花瓣，一起浸泡在一起，做成花果茶。
南心语一边说着，一边端着玉壶，俯身往杯子里倒花果茶，颜色橘黄，带着一股馥郁的香气。
“怎么样？”南心语给三人倒完之后，凑到纪雲霆的身旁，双眼满是期待的目光。
“好喝。”纪雲霆点点头，肯定了这份水果茶。
“那就好。”
曲阜山围猎已经过去了数天，自那天回到太子府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变得很不一样。
就像现在，南心语十分自然的坐在纪雲霆的身旁，希望自己做的花果茶得到纪雲霆的肯定。。。。。。。
种种迹象，话不必说的太过明白，而另外两人则是看的十分清楚。
所以，沈子良和十二姑娘很识趣的各自找了理由，离开景阳楼，只留下南心语和纪雲霆两个人。
“你觉得，十二姑娘和沈子良怎么样？”突然看着离开的两个人，望向纪雲霆说道。这段时间沈子良的努力她也是看在眼里，十二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如果两人真的能够在一起的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说这句话，也只是找一个由头打破沉默尴尬的气氛。
只是，纪雲霆并没有要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意思，继续保持着沉默，一连喝了数杯花果茶。
南心语觉得太过无趣，索性起身，离开了木桌，去到屏风的后面，手提着毛笔开始练字。
眼下，她已经记住了一些常用文字的书写笔画，进步很大。
傍晚时分，夜幕将至。
旷远的天边出现了几颗碎星，因为天色并没有昏黑下来，星光不亮。旁边浮着褪去红光的云层，层层叠叠的聚集，而后四散开来。
南心语一个人在蓼风轩，趴着头望着天色，双目怔怔失神，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太子纪雲霆的身影，他黑色的眼睛，就像是天外的碎星。
忽明忽亮。
“虽然是大魏的太子，可人却很好。”南心语自言自语。
殊不知，纪雲霆此刻已经是来到蓼风轩，就站在她的身旁一侧。不过，他只是瞥见后者嘴型的嘟囔，并没有听清楚说的什么话。
“殿下！”
南心语似有所感，偏过头看见了一旁的纪雲霆，神色一僵，迅速敛住嘴型，喊了声殿下，然后身体从趴着栏杆上的姿态到欠身站着。
“那些你救下的女孩，均已安置妥当，会有好人家抚养照料，你可不必再担心。”那些女孩被纪雲霆带回太子府之后，也是命人找寻无儿无女的人家送去。
“谢殿下。”
南心语的感谢发自内心，眼前纪雲霆的身影，也越发的温暖起来。
夜幕彻底低垂下来，太子府的更夫敲了更天，杂役则是在各个门宇上挂起了灯笼，水榭，长廊，假山石柱也是有着灯笼点亮。
虽是夜晚，可在太子府灯光的笼罩下，并不昏暗。
换值的侍卫整齐的列了两队，从长廊的位置走向假山的南侧。
四野静寂，蓼风轩也是没有声音，南心语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均匀的呼吸声，她偷偷看了一眼纪雲霆，侧脸是光照不到的地方，留下一大块阴影。
但轮廓却很分明。
“那日，你朝我射箭的时候，有没有担心过……我会死。”南心语突然问起了这件事，因为她看着笼罩在阴影中的纪雲霆，想起了那天看见的颤抖的手。
其实是明知故问。
很多时候，如果不明知故问，会少了很多乐趣，也会少了很多欣喜。
“我以为我不会紧张，但我还是紧张了，你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就算我的箭术很好。”南心语看不见纪雲霆此刻说话时脸上的神情。
语气如此深沉，脸色应该很严厉吧？
“我想救……那些女孩。”
南心语被纪雲霆的语气吓到，回答的没有底气。
“箭羽离弦的那一刻，我很担心，你会被箭射中。”纪雲霆没有遮掩自己当时的想法，而他也是将头偏了过来，整张脸从一片昏暗的阴影中显露出来，骤然间明亮。
他凝视着眼前的南心语，小巧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脸，弯着的眉毛还有大大的眼眸，当初让她参选太子妃只是不希望司空依诺嫁给自己。
可现在，只是单纯的想要眼前的侍女成为太子妃。
从不排斥，到隐隐间的喜欢。
“我也觉得那一刻，会死，不过最后还是活了下来。”南心语明眸皓齿，幽幽的说道，其实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睁开眼之后，我就不想死了。
因为南心语觉得自己死了或许就会回到现实世界，而她现在不想死，是想留下。
留下………是因为纪雲霆。
“下次，不许拿性命开玩笑。”纪雲霆加重了语气，换上了他作为太子该有的威严，像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第98章 刺客（）
当你看见的那双眼睛，变成天端的星星之后，抬头凝视，被深深吸引，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亦如磁铁拥有吸力，太阳东升西落，鸟倦了回巢，是注定会成为惯性，你逃脱不了。
太子纪雲霆像是一个漩涡，而她踩着潮水，走进了漩涡中心，天旋地转间，已经没有世界的区分。
是什么时候对太子有了好感，时间要追溯到那射出的一箭，可能还要再靠前一点，在南心语看见那垂立的发抖的手时。
是什么时候，已经忘记了A市，忘记了太子和自己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支持她跨越这层阻隔的，估计是纪雲霆现在的这句话。
“要是我没能入围太子妃的参选，或是天意最终选的不是我，那你要怎么办？”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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