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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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宁王-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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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刀队的排阵是五十人一组,间隔近两米,后队与前队之间总相隔着一个步位。而且前队和后队都是交错着地,两人之后站着另一名陌刀手。长达一丈的陌刀如旋风挥舞起来虽然威力惊人,但对士卒的体力却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一把陌刀重约五十斤,陌刀手还要披挂重甲,非体魄健壮臂力惊人者不能当之。而且陌刀阵一旦发动,只有一往无前,前面纵然是刀山火海也不可止步。能当上一名陌刀手,无疑是对一名士卒的勇气和胆魄最大肯定。

    “斩!”

    “啊……”

    “呜……啊”

    “……”

    满眼都是红色的血和肉,僵冷的尸体,翻滚蠕动的残躯,喷涌的热血和极度扭曲的脸,除了怒吼和哀嚎,天地之间一片死寂。这是勇敢和野性的赞歌,只有野心家、赌徒、杀人狂才会喜欢眼前的这幅场景。杨昊极度震惊,他的身躯由热血澎湃变得极度冰冷,又有极度冰冷而再次热血沸腾。

    在这个雪花飘舞的夜晚,草原上的“虎”和“狼”蒙受了平生从未有过的耻辱,成批成批的士卒被绞碎在翻飞舞动的陌刀锋刃下。更多的人想用他们的鲜血和尸体来洗刷自己的耻辱,尽管都知道人的血肉之躯是冲不破那道闪着寒光的绞肉机,但无人退缩,朝圣般地把自己的头颅和身躯送进刀口……

    “一队,斩!”

    “二队,斩!”

    “三队,斩!”

    杀人的机器高速运转,劈砍、断裂、血肉横飞和死亡……

    杨昊不想再看下去,他拔出长刀大喝道:“弟兄们跟我冲!”

    “冲!杀!”

    战场是人类最公平的地方,这里无遮无拦,无藏无奸。任你贵是皇亲、富拥金山还是锦心绣口,出口成章。到了这你就是一具血肉之躯,刀枪无眼,抬手间谁都可以要了你的命。这或许就是上过战场的元帅很容易与士卒打成一片,因为他们知道在战场上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呜——”

    总攻的号角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一刻钟,但这没有打击西宁军的士气,相反因为主将亲自出战,西宁军士气高涨。一锅粘稠的搅不动的糖水,突然被奔涌的洪水吞没……

    李少卿忧伤的眼睛无奈地合在了一起,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士卒,无可奈何拨地转马头朝东北方向逃去。什么是丧家之犬?现在的李少卿就是,天地茫茫,却独独没有自己的去处?

    五千精锐损失殆尽,战败的消息只要一传开,那些早已磨牙舔爪的觊觎者就会立即一拥而上,将自己的一切瓜分殆尽。

    “大哥,我们往哪去?”李阳九镇定地问道。自十三岁跟大哥南征北战,二十多年来,经历了多少次起起伏伏,李阳九已经记不清了。这不是自己的第一次失败,也不是结局最惨的一次失败。

    李阳九想起七年前在杀羊河与契丹人的那场激战,双方都拼尽了全力,厮杀三天三夜后,眼看幸运的天平已经倾向自己一方,关键时刻手下大将却临阵倒戈。那一战李少卿孤身一人逃亡,李阳九伤重被擒,事后李少卿用一颗祖传的定风珠换回胞弟。当时兄弟两身边只剩下一两银子和两匹马,部属财物妻子儿女全部落入敌人之手。

    可是仅仅两年后,兄弟二人便再次东山再起,一举攻破契丹可汗的牙帐,不仅夺回了妻女,还将契丹王的女子占为己有。

    人生路就像这草原上的路,坑坑洼洼、起起落落,有时候可以纵马日行千里,有时候却只能战战兢兢,一天只能走个三五里。

    “去投北郡王吧。这茫茫天下,只有那里是块净土。”

    “只要人在,就什么也不用怕。”这是李少卿曾经对自己说过的,现在李阳九用这句话来安慰李少卿。

    李少卿笑了笑没答话,他回头看了眼紧咬双唇的浅水清,不无愧疚地说道:“真是对不住你,刚一认识就要你跟着我逃亡。”

    浅水清摇了摇头,又笑了笑,没有答话。

    李阳九厌恶地白了浅水清一眼,他早就认定浅水清是个有心计的女人,他平生最恨的就是有心计的女人。但是没办法,兄长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了她,做兄弟的还能说什么呢?

第88章 先发制人() 
警三营是在丰安东北七十里外望山镇的地方民团基础上组建的,统军校尉张金彪和营中主要军官都是李通旧部。两日前张金彪接到李通的一封亲笔信,要其整备兵马准备拦截从丰安方向溃逃来的怛达人。张金彪丝毫不敢大意,一连三日夜不卸甲守在营寨中,两名典军校尉则分赴防地的东西两翼督导备战。通往漠北草原的各个关隘都严阵以待,准备迎头痛击怛达溃兵。

    “大哥有消息了。”典军校尉谢横匆匆而入,谢横原是望山民团的总教头,望山的大户,民团被改编为警三营后,杨昊本意要他出任统军校尉。谢横以资望不足为由,坚持不肯就任。张金彪来望山后与他一见如故,二人结拜成了兄弟。

    “来了多少人?”张金彪急切地问。

    “一共就二十来人,个个狼狈不堪,看来是吃了大败仗。”谢横端起张金彪的茶碗猛灌了几口。张金彪无心计较这些,急忙又问:“他们朝哪个关口来的?咱们的人能拦得住吗?”

    “拦是肯定能拦得住,只是……”谢横欲言又止。张金彪忙打发了几个侍从出去。

    “快说,究竟怎么啦。”张金彪听到能拦得住李少卿,已经是心花怒放。自己由粮草官出任统军校尉,底下不服的人可不少。拿住了李少卿那无疑是大功一件,看他们还能说什么?

    “李少卿身边有个女子,是使署里的女书办名叫浅水清。大哥,有这个人在,我看咱们还是不要拦了。”

    浅水清之名,张金彪何止是听过?据说自己能出任警三营的统军校尉还亏了这个浅水清呢。自己由队正转任粮草官已有十年,十年之间未带过一兵一卒。李通提议自己出任警三营统军校尉时,底下反对声一片。

    浅水清跟杨昊说自己虽然带兵经历欠缺,但熟悉漠北各族风俗习性,善于与各族打交道。警三营毕竟是二线的警备军,战备任务并不重。只要实心用事,统军经验稍有欠缺也可以当好家。

    传闻是否属实,张金彪不敢妄言。但自从这个女人进了防御使署做了书办后,她和杨昊之间绯闻就一直不断。张金彪究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无心去管这些是是非非。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个女人现在就是李少卿的护身符。她会保佑李少卿平安无事的。

    张金彪心头的狂喜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沉思良久,问谢横:“你怎么看?”

    谢横知道何去何从张金彪心里已经有了主张,但他是个直性子从来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抓不到李少卿固然有过,但还会有人帮我们求情。倘若要是伤了浅水清,到时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张金彪哈哈一笑,道:“兄弟此言正和我意,就按你说的办。要杀头,杀我一个人的,绝对不会连累兄弟你的。”

    ————————

    杨昊子夜时分才赶到望山镇。

    丰安城外一战,虽然全歼归义军主力,但自己的三个营也损失殆尽,豹营伤亡三百人,烈火营、旌旗营各自损失了三分之二,已经处于瘫痪状态。杨昊留下旌旗营余部打扫战场,收治伤兵,自己率豹营和烈火营余部三百多人轻装来追李少卿。

    在望山镇南二十里,杨昊与九娘关的铁铛营两哨人马会合。

    张金彪率众迎出十里地,杨昊问及李少卿行踪。张金彪跪地请罪,杨昊怒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贻误军机,罪当处斩!”张金彪连声请罪。

    如谢横所料,程克领和豹营统军校尉姜涛都站出来为张金彪求情。程克领道:“阵前斩将于军不利,北上追敌,正要用人。肯请将军饶他一命,让他戴罪立功。”姜涛则劝:“张校尉熟知塞北各族风俗人情,由他引领事半功倍。”

    杨昊怒喝道:“若不是众人求情,我定不相饶!暂革去张金彪统军校尉之职,由谢横代理统军。张金彪随程克领、姜涛一同渡河追击李少卿,若是拿不回他的人头,我便拿你的人头来顶。”张金彪诺诺而退。

    当下,杨昊任程克领为主将、姜涛为副将,率豹营、铁铛营两哨、警三营一哨四百余人渡河追击李少卿。杨昊自己则带着烈火营残部赶往冰岩谷。

    十天前,杨昊由小长安秘密赶到永丰,除了逼张延年表态倒曾,还为部署北伐林中部。

    曾重阳到丰州后,借肃清王守澄余党为名大肆清洗杨昊旧部,西宁军一片混乱。十二营之首虎营的骨干全部被清洗,最后竟被逼反叛。丰州营被污称反叛,官兵损失殆尽,连番号也被曾重阳撤销。其他各营也不同程度地受到重创。同僚相互攻讦,朋友相互猜疑,军纪废弛,人心涣散,战场上用鲜血换来的袍泽之情荡然无存。不倒掉曾重阳,丰州和西宁军便会毁于一旦。

    张延年早有倒曾之心,但他素来行事谨慎,又自觉力量不足,所以采取了守晦观望的态度。一见杨昊回到丰州,他便立即转变态度,宣布扶杨倒曾。永丰、丰州军政民早已厌恶了曾重阳的乱政,纷纷表示拥护杨昊回丰州主政。被金风营扣留的张虎臣则下令丰州各级官署立即结束清肃,为死难者平冤昭雪。

    曾重阳的倒台已成定局,丰州的内乱即将平息。但外部的威胁却悄然而至。据关索搜集的情报得知,林中部首领小齐金想借丰州内乱之机,率军南下,一雪八月丰州之败,此外他也想借此军功保住自己摇摇欲坠的汗位。

    曾重阳、小齐金、李少卿,三者孰轻孰重,谁先谁后。杨昊认为曾重阳在丰州倒行逆施,已经失尽人心,倒台只是时间问题。李少卿虽然重兵盘踞丰安,但此人并无远大志向,归义军军纪败坏,扰民已深,出手驱逐他并不算难。而林中部已成丰州死敌,小齐金才是丰州最凶恶的敌人。

    林中部分散在阴山南部和西部,共有十八个族姓,大姓过万人,小姓数百人。小齐金和蛮勒都姓齐觅尔,原本是林中部最大的姓,但丰州之败后,齐觅尔实力大损,其他各姓渐渐生出不臣之心。刚刚统一的林中部又站在了分裂崩溃的边缘。曾重阳的到来让小齐金看到了东山再起的希望,趁西宁军内乱之机率兵南下拿下丰州,不仅可以一雪前耻,还可以重新树立自己的威望,稳住首领之位。林中部就可以避免再次陷入分裂、混战的深渊。

    倘若等小齐金集合十八姓力量起兵南下,则丰州危矣。杨昊认为只有在小齐金尚未动手前发动先发制人的打击,才能一劳永逸地解除丰州北部边患。为此,杨昊责成驻守永丰的骁骑营、锋矢营、晓风营和从小长安秘密北上的飞虎营及破浪营一部,分兵四路渡河攻击林中部。

    持反对意见的人如张延年认为,所谓林中部将趁丰州内乱南下只不过是关索根据所得情报做出的一种推测,倘若情报有误,而贸然发动攻击,则很有可能激怒小齐金,促成林中部十八姓团结一心举兵南下。到那时,前有大军压境,后有曾重阳、李少卿捅刀,丰州恐怕就真的要拱手送人了。

    此外,西宁军经过清肃已实力大损,渡河之后能不能打败林中部,还是一个问号。倘若失败,则连翻盘的本钱的都没有了。张延年主张先集中精力解决内乱,休养生息后再出兵讨伐林中部。

    张延年向以老成谨慎而闻名,他的这番话曾让杨昊犹豫了很久。权衡再三之后,杨昊决定不用张延年之计,兵发阴山,集中主力击溃林中部,再解决内乱的同时一劳永逸地解决丰州的北部边患。这虽然是一步险棋,但这个险值得去冒。

    战事的进展几乎和杨昊预想的一模一样,林中部十八姓之间矛盾重重。丰州之战后,与齐觅尔同为林中三大姓的汨罗吐和蛮猛穆勒,各自纠集了一批追随者开始逼宫。小齐金因为箭伤正卧床养病,听闻二姓要攻击牙帐,一时恼恨成怒,大叫了一声后伤口迸裂,性命几乎不保。

    蛮勒向回鹘王庭求救,在彰信可汗特使的斡旋下,三姓和解,但小齐金已威信扫地。各部之间重启战事,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当以朴恩俊为主将的西宁军渡河北上时,阴山之南已经打成了一锅粥,除了传统的三强姓,血战中又崛起了两个姓:荼罗或、新林。

    新林族汉化程度较深,自上三代起首领便改姓了林。族长林罗虎幼年时曾游历江南各地,对大唐的风土文物推崇备至。他得知西宁军渡河北上,便派其子林汉烈去见唐军主将朴恩俊。

    林汉烈痛述了三强姓对自己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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