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昊反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张伯中略一思忖答道：“大人不妨答应李昌林所请，暂时让他卧底在夏绥，待时机成熟，令其里应外合助大人收回夏绥。属下建议，可将方立天调往夏绥，一为辅助，二为监视。”
杨昊连连点头，张伯中所言正合自己心意，他看了眼张伯中，又看了眼手中李昌林的密信，默默点头道：“先生所言句句合我心意。当日破天德军时，得河东名士曲处机，我欲聘他为军师将军，可惜曲老始终看不上我这座小庙，宁可躲到学堂教学生，也不肯指教一言半语。天幸，又让我遇到先生，我看西宁军军师将军之位，非先生莫属。”
张伯中愕然一惊，曲处机的事他略有耳闻，军师将军乃是主将辅贰之位，在西宁军中的地位仅次于将军。杨昊突然将自己拔的这么高，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张伯中有些惶恐地说道：“属下何德何能，敢居此高位？”
杨昊道：“自古能者居上。此次苏州之行，大总管将我连升数级，高处不胜寒啊。没有先生在一旁指点，我真是举步维艰。就请先生不必推辞了。”
说到这，杨昊又看了眼手中的密信，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张伯中看在眼里，他陡然明白了杨昊此举的真实用意。这趟江南之行，自己伴随左右，以备咨询顾问，虽无军师之名，却有军师之实。连李昌林这样的军中大将也是这么看的，正因如此他才将密信先送到自己这来，以讨好笼络。李昌林如此，别人又何尝不是？其实无名军师的身份倒也无害，但若自己的手上还握着内寺坊的实权，那性质就变了。
自古为臣下者，权、名、位不可兼得，兼得有罪，兼得者必不得好死。
想到这张伯中浑身直冒冷汗，连声说道：“承蒙大人看的起，属下愿尽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杨昊大喜，即刻传令三军，自即日起任命张伯中为军师将军，原先本兼各职一律撤销。内寺坊同知一职由督察司掌书记卢光兼任。
因张伯中献计，杨昊调孟明为破浪营统军，以抓捕李昌林为名，令其率虎、豹、飞虎、破浪四营南下攻打银州。李昌林率军坚守不出，四营攻打三日三夜不下，连庸率军增援，孟明撤军北走。武曹见孟明撤军，以为其兵败可欺，便以援助盟友为由，出兵北上攻占了榆林镇，一举切断孟明北归之路。
武曹正洋洋得意，不料孟明却突然挥兵南下包围了绥州城。武曹慌忙率军回援，半途中了孟明的埋伏，两千余人大部被歼。武曹仓皇奔回榆林镇，走到半途得知骁骑营突袭榆林镇，守军献城归降，武曹率数十亲军狼狈往银州方向奔逃。途中遭遇埋伏，侍从皆死，武曹被擒，孤零零一个人被押往榆林镇。
车到榆林镇西门外，只见杨昊率众迎候在门外护城河边，亲自为武曹卸去枷锁，好言安抚。武曹惶恐不安起来，伏地连连请罪。
杨昊道：“这是一场误会，杨某本意是攻打银州，擒拿叛贼，并无意侵犯绥州。”
武曹道：“某误信小人之言，以致黑白不分与将军刀兵相见，蒙将军不杀之恩，武某愿追随将军左右。”
杨昊笑道：“将军深受绥州百姓爱戴，杨昊岂敢加罪将军？丰州孤悬在外，只这一条商路与关中相连，互通有无，望将军不念今日之恶，畅通商路，爱护商旅，造福两地百姓。”
武曹喜道：“将军吩咐，武曹敢不从命。自今日起丰州商旅过我绥州者，一律减一半税。”
杨昊闻言大喜，即刻下令孟明撤军，又将被俘的绥州军士还给武曹。至于榆林镇，杨昊则以每日三百两银子的价钱租来堆放粮草军械，武曹多次表示要将榆林镇献给杨昊，杨昊都婉言谢绝了。
绥州在夏绥的地位极为特殊，若把夏绥比作横卧在关中北门的一条长龙，那夏绥就是长龙的龙头，没有了绥州，龙便如同没有了龙头，他永远也无法飞升在天，永远只能是一个二流角色。这就是当初孟博昌不惜一切代价要夺取绥州的原因。
攻打绥州，擒获武曹，然后又将其放回，在一打一拉之下，使武曹与连庸之间的同盟关系名存实亡。这么做就好比把龙头和龙身分开，让这条龙无法腾空，等时机成熟时再慢慢宰割。
解决了绥州问题后，孟明突然回兵攻破银州，连庸、李昌林率残部狼狈逃回夏州。
杨昊又借追击马匪为名，令孟明东出河东石州，令程克领南下鄜坊延州，一时关中震动。等搅的各方沸沸扬扬之时，杨昊突然收兵北上，留破浪、飞虎两营镇守小长安，其余各营陆续北上。临走之前，杨昊榆林镇还给武曹，支付租金一千五百两。
在北归途中，杨昊下令颁布施行西宁军新的军制，将正军每营兵员扩充为一千两百人，警备军中丰州、丰安、永丰三营撤销，主干并入内寺坊。警一、警二、警三三个营每营兵员增至八百人。定烈火营为中军亲卫营，所部人马由主将直接指挥，随主将征战。
第182章 尔虞我诈（）
西宁军中原来并无军衔，新军制中定将、校、尉、士、兵五等十级军衔。
大将：凌彤、李通、庄云清三人；
中将：朴恩俊、乌赤赞、于冲冲、隋卧虎、骨朵丽；
少将：程克领、孟明、索额、朱箜、朱七、关索。
上校：各营统军及资深典军校尉；
中校：典军校尉、哨长、资深队正；
少校：二哨、队正、资深队副；
尉官：队副、资深伙长、武备学堂学员。
士官：伙长、二伙。
兵分精兵和新兵。
增设威远营为正军第十三营，增设水师营为正军第十四营。增设陌刀队、披甲步兵队、重装骑兵队、长弓队等新兵种，配属虎、豹、骁骑、烈火等营。
定九娘关、冰岩谷、巨石堡、九连山为四大要塞，聘请格鲁斯为工程师，新建和改造城防工事，所有工程都有永昌公司创办的建筑公司承揽。
各军统军、军衔及驻地如下：
虎营——于冲冲——中将——九连山
豹营——乌赤赞——中将——宁边县
飞虎营——隋卧虎——中将——小长安
破浪营——孟明——少将——小长安
破虏营——索额——少将——落雁川
锋矢营——马赫尚——上校——金城镇
金风营——姚猛——上校——冰岩谷
铁铛营——王群——上校——九娘关
晓风营——陈明义——上校——巨石堡
骁骑营——程克领——上校——武风镇
旌旗营——谭让——上校——中受降城
烈火营——余炎炉——上校——丰安
威远营——骨朵丽——中将——阴山县
水师营——朱箜——少将——五柳湾
警一营——吴波汉——上校——仙女山
警二营——闵远银——上校——横塞镇
警三营——谢横——上校——望山镇
各营在驻地修建永久营地，用于储存军械粮草和安置家属。上校及以上军官家属集中居住于丰安城。在丰安城的新规划中，城西南角筑新城，专门用于安置高级军官家属。
羊弘扬振武军之行收获颇丰，不仅说服刘沔答应出兵帮助杨昊攻击董八成，还说动刘沔同意在其出兵南下前先解决董八成的问题。这就是说他要先帮杨昊打董八成，然后才要杨昊兑现不出兵干涉河东的承诺。
这无疑是拿出了很大的诚意，对杨昊来说自己的风险也降到了最低。至于羊弘扬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杨昊并无兴趣知道，不过他现在对羊弘扬的印象真是好得不得了。
随羊弘扬一起到丰安的是刘沔的首席谋士李续舟，他来的目的是和杨昊敲定出兵的具体细节，杨昊和李续舟进行了面对面的密谈。
李续舟询问杨昊手上有多少兵力。杨昊答一万左右。李续舟似乎有些不相信，又问各营步骑比例是多少。杨昊答：“丰州的敌人在草原上，各营几乎都是骑兵，只有少量步兵。”
李续舟呵呵一笑道：“刘大帅也是以骑兵见长，骑兵适合野战，攻打河东那些重兵防守的高墙大城，只怕未必能占到便宜。看来咱们只能把董八成引出来打了，”
这些话倒是说到了杨昊的心坎上，绥州一战，让杨昊感慨良多。他发现，西宁军各营经过不断锤炼，战斗力有了极大的提高。尤其是野战攻防，不管是神策军还是夏绥军，正面战场上，西宁军一个营横扫两三千人，毫不觉得费力。
但是攻城时就显得有些笨拙。骑兵因为要保持高度的机动性，故而不能携带重型攻城武器，单靠简便的云梯，即使是对付银州这样的小城，打起来也颇感吃力。若想攻打河东那些有深沟高垒，重兵防守的大城，自然是难于登天。
李续舟不愧为振武军的首席谋士，一句话就说中了要害，但董八成也是高人，他岂能不知步骑相克的道理，又岂会舍己之长，离开重兵防守的城镇堡垒与骑兵占优的丰州、振武军对抗？
杨昊啧啧嘴，道：“先生计是好计，但有什么办法能诱使董八成出战呢？”
李续舟笑道：“你我就是发帖请他，他也未必肯出太原，只能请一个人帮忙了。”
“请先生明言。”
“将军的结拜兄弟石雄。”
杨昊哈哈一笑，说道：“不瞒先生，麟州那边我已探过口风，石将军对攻打河东并不感兴趣。我这个二哥人虽在千军阵中，却是长了一副菩萨心肠，他是见不得百姓生灵涂炭的。”
李续舟眉头一皱道：“石将军若是不肯帮忙，那就只好请马大将军帮忙了。”
“马跃？”杨昊吃了一惊，自己已经把这个人忘的差不多了。
他借天德军内乱之际得到黄河以南十三个县，一时风头甚劲。不过当家作主后的马跃日子并不好过，他手中的十三个县，土地贫瘠，户口稀少，根本无力供养他手上的数千大军。官不好做，他就去当土匪。不过当地的自然条件实在太恶劣了，满眼望去尽是黄沙，向北渡河抢掠天德军，被朱箜的水师封住河面过不来。向西欲掠丰州，兵马尚未集结完毕，他就收到了朴恩俊的一封警告信。
朴恩俊告诉他，若敢西进，自己必渡江取他的老巢林荡海。无奈马跃只好向东抢掠胜州。刘沔故意示弱，诱敌至胜州城下，振武军大将别思过率振武军主力出战，马跃大败特败，狼狈逃回林荡海。
别思过三万大军齐头并进，打的马跃无处可逃，只得签订城下之盟，将靠近振武军的六个县割让给振武军。由此元气大伤。
杨昊道：“只是不知马大将军是否肯帮这个忙。”
李续舟冷笑一声道：“他敢不帮忙，他就不怕你我两家东西夹击，先灭了这厮。”
杨昊默默点头，道：“请先生指教，马大将军将如何来帮这个忙呢。”
李续舟起身走到地图旁，指着河东西北重镇岚谷道：“咱们让马大将军出兵攻打岚谷，就说是马匪骚扰。别思过将军趁机以戡乱为由南渡紫水，牵制朔州守军。岚州驻军则需要防备麟州。只有董八成能解此围。”
杨昊沉吟道：“万一董八成龟缩不出，又当如何？”
李续舟哈哈大笑道：“那他就不是董八成了，董八成是一定会出来的。只要他的主力出了太原，刘大帅便挥军南下断其后路，彼时将军自可挥起屠龙刀，一雪前耻了。”
杨昊哈哈大笑，道：“先生所言甚合我意，此事我看就这么定了。”
两人约定出兵时间，进军路线等具体事宜，李续舟连夜赶回振武军。羊弘扬也向杨昊辞行，杨昊问道：“听说你与李石大人有旧？未知如今可还来往了？”
羊弘扬道：“李大人与家父有旧，小弟时常去他府上请教诗文。大哥可是听到了什么？”
杨昊笑道：“这倒没有，只是……非常时期，还是请李大人多加小心为是。”
宰相李石是太子李永刻意笼络的对象，杨昊此刻突然提到他，必是有所指，而话又不说完，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羊弘扬道：“多谢大哥关照，我会提醒李大人的。”
杨昊确实有难言之隐，就在清早他接到张呈的密报，有人出巨资从鬼帮手里租下宰相李石府邸旁边的一座宅邸，常有不明身份的人进出。张呈推测可能有人要谋刺李石。李石与颍王李炎曾有过节，因为这个缘故，杨昊不便把话说的太明白。不过看情形，羊弘扬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
……
胜州刺史府。
李续舟从丰安马不停蹄赶回来，风尘扑扑的连个脸还没来得及洗，刘沔的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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