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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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宁王-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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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峰一面与骨朵丽交涉,一面发官榜文告,训令百姓要以大局为重,不得冲撞友军,违者严惩不贷。又派出大批士卒和便衣捕快沿街弹压,凡蛮黑士卒吃喝索拿百姓敢去讨要银钱者,一律以冲撞友军罪论处,轻者责打三十军棍,重则关入大牢。百姓敢怒不敢言。

    这一日,两个蛮黑士卒在街上劫夺了两匹麻布,又到街边一家酒肆吃酒,酒足饭饱分文不付扬长便去。店家见二人吃的狠了,也顾不得什么禁令,追上去索钱。两个蛮黑士卒喝醉了,又听不懂汉话,鸡跟鸭话,店主急的直跳脚。这时两个便衣捕快大步赶了上来,抱着双臂,目光阴狠地盯着店主,店主心慌便不敢再动。

    两个蛮黑士卒晃晃悠悠正要走,一个瘸腿年轻人提着一根棒子追了过来,叫骂道:“抢布的怛达别走,吃我一棒!”这年轻人名叫少二郎,原是天德军前军的一名伙长,在战场上打瘸了一条腿,回乡开了个钉鞋摊子糊口。他娘五十八岁,瞎了一只眼,在路边摆了个布摊,卖几匹麻布,挣几个小钱补贴家用。

    这日少二郎正在修理一只牛皮马靴,有人跑来跟他说:“怛达人抢了你娘的布,还踹了你娘一脚,你娘快不行了。”少二郎闻言飞奔去找老娘,他娘已被邻里救起来,脸色煞白嘴唇乌青,躺在那“哎哟,哎哟”说不出话来。少二郎顿时火起,抄起一根木棒就追了过来。

    “二郎莫恼,二郎莫恼。”店主一把将他抱住,小声说道:“这里有两条老王家的狗,你且忍了这口气。”少二郎道:“大叔,这口气如何能忍?堂堂男儿连自己的老娘也看顾不住,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罢少二郎挣脱了店主,挥棒朝两个蛮黑人奔去。

    门口那两个便衣捕快,各丢个眼神,一左一右抄上来,一个抖铁链套住少二郎的脖子,另一个横棒扫在少二郎小腿上。少二郎一声惨叫摔倒在地。众人见他行凶,都躲到了一边。持棒的捕快喝道:“你们这些刁民都听着,谁敢冲撞友军,这就是下场!”众人或惊怖不敢言,或是敢怒不敢言,或是摇头叹息。

    这时在酒肆里喝茶的一条大汉跳了出来,此人名唤二狗,是个杀猪的屠夫,见两个捕快行凶,顿时火起。他大步走到使铁链的捕快面前,炸雷般喝了声:“放手!”那捕快吃了一惊,丢了铁链要来拔刀,却被二狗劈手揪住衣领给扔了出去。持棒的捕快绕到二狗身后,跪地一扫,二狗不防备被他扫中小腿,闷哼一声跌倒在地。使铁链的捕快一抖铁链将他脖子套住,狠命地一背,二狗不得不双手抓住链子,咬牙挣扎。持棒的捕快跳身望定二狗的顶门便是一棒,二狗额头中棒满脸是血,顿时昏死过去。

    少二郎见自己恩人受辱,胸中怒火难平,一声怒吼跳起来朝使铁链的捕快扑去,到底双腿不济,差了一步摔在那捕快的脚边,他便顺势抱住捕快的腿狠狠地咬了下去。使链的捕快杀猪般嚎了起来。使棒的捕快吐口吐沫搓了搓手,深吸了一口气,举棒望定少二郎的后脑砸去。众人一片惊呼都捂脸不敢看,店主实在看不过去,炸雷似的喝了一声:“不许伤人!”

    从后面一头撞过去,将使棒的捕快撞翻在地,二人就在地上扭打起来。店中小二见主人不敌,一个箭步窜上前扯住那捕快的头发挥拳便打,后厨的大厨闻听前面殴斗,围着围裙提着菜刀赶来助阵。

    这时在附近巡逻的七八个逻卒围了过来,围观百姓有心维护少二郎、店主等人。挺身将街道阻断,逻卒不问青红皂白挥鞭乱打,顿时有十七八个人受了鞭伤。众人责问逻卒为何打人,一个小校冷笑道:“打你算轻的,老子灭了你全家,你又能奈何?”于是拔出腰刀来,嚷道:“再不滚,全他娘的砍了。”围观百姓见势不妙都有退意。

    这时人群中有人怒吼了一声:“反了他狗日的。”只见两个穿草鞋的菜农,手持扁担冲了出去。打的逻卒一个个抱头鼠窜。众人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有人这一带头,有人胆子顿时壮了起来。一时间板砖雨点般砸向几个逻卒,那个小校被半截砖头砸破了头,捂着血糊糊的头,扯着嗓子死命地喊:“造反啦,东街的百姓都反了。”

    原本街上人并不多,听他这么一喊,都伸出头来看,只见一帮百姓追着几个残兵败勇没命地逃。众人压抑已久的怨气总算有了发泄的地方。胆大的抄棍子半途去截击,胆小的捡块砖头暗中伏击,孩童拿来铜盆敲打鼓噪。原本只是一条街的骚乱,此时蔓延至全城。

    王峰正在牙城宴请骨朵丽等蛮黑将领宴饮,忽闻城中百姓骚乱,一时气急败坏。将牙军将领肖凌夷,受降城巡街使张崇万叫到面前一顿臭骂,喝令道:“酒宴散时,若外面骚乱还不平息,你们两个拿头来见!”二人受了一顿训斥,窝了一肚子火。出了牙署。二人便将这一肚子火都撒到下属头上,下属又去责骂士卒。士卒们便憋着一肚皮气,手持利刃,腰挎弓弩,怒冲冲上街来弹压骚乱的百姓。

    牙军士卒和逻卒多是本地子弟充任,为了防止士卒心慈手软弹压不力。肖凌夷与张崇万商议后,让南区士卒去弹压北区百姓,北区士卒去弹压南区百姓。受降城向来有“南富北穷,东商西兵”之说,各区百姓贫富差距较大,平素就相互敌视,此时正好被二人利用。

    面对手持刀枪的士卒,街上骚乱的百姓迅速减少。牙军和逻卒见百姓软弱可欺,便肆无忌惮起来,一面残酷镇压敢上街的百姓,一面又以搜捕乱民为名,进门入户敲诈勒索。百姓稍有不顺从,便给你扣上一顶反民的帽子,或当场枭首示众,或绑回去让家人拿钱来赎。

    半个时辰后,中受降城的大街小巷再也见不到一个骚乱的百姓身影。街道两边的树上却多了数十颗血淋淋的人头。

    肖凌夷、张崇万回牙城复命,此时饮宴已经进入尾声,骨朵丽等蛮黑将领笨拙地扭动着肥胖的身躯,跟那些穿着很单薄的歌姬跳贴身热面舞。

    王峰对二人的表现很满意,亲自倒酒给二人,见张崇万面上有些不忍之色,遂冷笑道:“牧民如牧羊,羊儿们不听话就杀他几个。只要杀出了自己的威风,羊儿们就会乖乖听话,毛让你剪,肉让你吃,还会咩咩地给你唱赞歌,子子孙孙都供你享用。不要心慈手软,心慈了,它们就敢心生怨怼,暗中诽谤;手软了,他们就会忘了自己的身份,上蹿下跳,聒噪个不停,说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甚至还要跳到你的头上拉屎撒尿!你们说,是骑着羊好,还是要羊骑着你好?……”

    王峰确实喝多了,骨朵丽等人还没走,他就捡了匹体态丰满的肥羊,把她的肚皮当做枕头,呼呼大睡了。

第148章 假惺惺的狼() 
入夜之后,受降城一片死寂,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巡夜的士卒和暗中窥视的捕快。挑头闹事的少二郎、店主及二狗被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接进了城西安乐坊内的一所大宅内。中受降城城西几个坊住的都是富商大贾,这些人跟官府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牙军和逻卒轻易是不敢入户搜查的,三人因此得以保全性命。

    这家主人是个年轻人,自称姓张名端,祖上是驻屯中受降城的老兵,祖父因立有战功在洛阳做官,他父亲在洛阳经商致富,父亲病故后,他继承了一笔财产,因不擅经营,遂将商铺变卖,在关中买了上千亩地做了地主。母亲思念故土,他遂陪老娘回故土居住。

    张端要三人在宅中安心养病,等风声稍平再送三人出城。

    夜半三更,两个脚穿草鞋的便衣大汉敲开了张端的家门,这二人便是早间在东街手持扁担殴打逻卒的那两个菜农。二人的真实身份是西宁军情报室驻中受降城的密探,一个叫侯劲,另一个叫谭望。那个自称张端的人,其实真名叫万端,他此时的身份是情报室驻中受降城的主管。侯劲和谭望都是他的部下。

    管家将二人直接引入后院密室,万端正和几个部下低头密议。见二人进来,众人都站起身来,万端笑道:“我们的两位大英雄这回又带来什么好消息?”

    侯劲道:“北城的菜帮帮主翁老三让逻卒给绑了去,卑职鼓动帮众们密谋起事,如今他们已经串联了几百号人,只是没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出来挑头,一时不敢动手。”

    万端沉吟道:“菜帮里有个姓顾的,对,叫顾老大。此人威望很高,可让他出来挑头。”谭望道:“顾老大的女儿去年给了巡街使张崇万的小儿子做妾,两家算是攀上了亲,所以他不肯出这个头。”

    万端笑道:“张崇万的小儿子不就是那个叫张松的泼皮嘛,此人上次跟人赌钱输了三千两银子,怕他家老爷子知道,就偷偷向我借了一千两刀子钱。好,就从他这下手。让他把顾老大的女儿让给我,他女儿在我手里,由不得顾老大不听我摆布。”说到这,万端转身对屋中众人道:“事不宜迟,你们各自行动,这件事务必要做的漂亮。让他们内寺坊看看,咱们情报室可不是吃素的。”

    打发了众人出去,万端转身对谭望说道:“带上他的那份借据,跟我去张府走一趟。”

    张松确实借了万端一千两刀子钱,也确实还不清,当万端提出用顾老大女儿顾韵抵这笔账时,张松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二人定下契约,张松便将顾韵给带了出来,闻听丈夫将自己抵了账,顾韵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万端看了一眼顾韵,心里暗骂:“直娘贼,这么个美人儿竟让这腌臜货给糟蹋了。”

    二日,万端将顾韵妆扮一新,带着她回娘家探望双亲,去时给顾老大备上了一份厚礼。顾老大是场面的上的人,见万端这等公子哥如此礼重自己,心中早有了一份好感,他妻子万氏见万端财貌双全更是喜欢的不得了。顾老大恨张松背着自己将女儿卖与他人,加之顾韵泪眼婆娑在母亲面前一顿诉苦,顾老大登时便将张家父子全恨上了。

    此后,侯劲又撺掇菜帮出面请顾老大挑头闹事,顾老大答应下来。当日,菜帮数百菜农、菜贩子集体罢市,浩浩荡荡赶赴牙城请愿要求释放被捕的帮主翁老三。

    张崇万此时已知张松将顾韵抵了债,他是个讲脸面的人,恐顾老大当面责骂自己不好下台,便躲在没有出面。肖凌夷在地上画了条线,再命牙军张弓以待,扬言跨过这条线者死。顾老大让众人在线外面扎住阵脚,自己高举请愿书与三五个头面人物跪在黄线前高声要求面见王峰。肖凌夷先是不屑一顾,但众人呼喊声音太大,惹来许多百姓围观。肖凌夷恐把事情闹大不好收场,只得让士卒打开城门放顾老大等人进牙城商议。

    此刻谭望、侯劲就混在人群中,见牙城大门开启,谭望大呼道:“不能进去,小心有诈!”说话时,侯劲躲在人群里向城门守军扔了一块砖头,牙军士卒本来就神经紧张。受此一激,有人手滑便张弓向顾老大射了一箭,射中了肩膀,伤势并不算重,但顾老大却翻身倒地,哀嚎起来。人群顿时炸了窝,顿时板砖乱飞。肖凌夷见势不妙,大声喝道:“关门,放箭!”城头弩箭乱飞,不断有人中箭仆地。

    请愿场又一次变成了屠宰场。谭望、侯劲和另外几个混在人群里的同伴合力救走顾老大。众人退向牙城外的小巷。请愿竟遭屠戮,和平的希望变成了彻底的绝望。顾老大受伤后,北城百姓在菜帮的挑头下开始暴动。少二郎、店主和二狗此时站出来,痛斥王峰暴政,在大街鼓动百姓拿起棍棒打倒王峰。

    王峰闻讯大怒,严令肖凌夷一个时辰内平息暴乱。肖凌夷部属牙军主力正面进攻,又派出小股部队便装穿插到北城区角角落落,绑架、暗杀、点火、造谣,意图瓦解暴动百姓的士气。万端早已料到这一点,抢先派人在路中伏击,抓获了几个便衣牙军,绑着众人四下游街,让百姓提高警惕。牙军百姓再去散布流言,便无人肯信。

    暴动百姓奋起反抗,与牙军逐屋逐院展开了争夺。但菜刀终究敌不过横刀,正面抵抗遭到残酷镇压,暴动百姓被大批大批屠杀。万端凭借着金钱编织的人脉网,四处活动,游说牙军将士停止对百姓的暴行。牙军中有人开始动摇,哗变的士卒越来越多。事情变得复杂而微妙起来。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肖凌夷没有完成镇压百姓的重任,他恐被王峰苛责,干脆反戈一击站在了暴民一边。

    肖凌夷的反戈一击让王峰既震怒又惊恐,自己的牙军尚且造自己的反,还有何人可以凭借。此时,冯清风已经回到了中受降城,他劝王峰向城外的蛮黑人借兵平乱。王峰讶然道:“这岂不是引狼入室吗?下下之策,不妥,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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