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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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时归-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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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都有弱点,陆绩也不例外。

    有些人爱财,有些人好色,有些人就喜欢一呼百应权柄在手……对于陆绩这样的人来讲,书画就是他不容亵渎的东西,这和喜好权财色的人,从本质上来讲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都是人的一种欲望而已。

    但往往一个人的喜好,也就是他的弱点。

    花七显然就是拿捏住了陆绩这样一个弱点,才迫使一向谨小慎微的陆绩进了她的圈套。

    虽然在金玉阁中表现甚为洒脱,可从金玉阁中走了出来,陆绩心中却是一阵发苦,家中几近赤贫不说,魏征那里还没摆平,弘文馆更是立足未稳,今天又得罪了一位皇亲国戚……

    难道自己真实属扫把星的?

    三人走在西市街道上,陆绩说话已经有些心不在焉,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全城马上也就要宵禁,劳累了一天的陆绩只想赶紧回家洗个澡,换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喝一杯香气喷喷的香茗,最后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读一本书,明早起床苦逼的继续回弘文馆教那些小纨绔们去……

    就在刚走出西市,周围人群渐渐稀少时,搭着他肩膀秦怀玉忽然厉声喝道:“谁跟在我们身后鬼鬼祟祟的,给我出来!”

    嗯?

    陆绩和王元顿时打了个激灵,纷纷朝身后的阴暗处张望过去,只见秦怀玉长臂一挥,从马上立起,像一只搏击长空的大鹏飞向大树的阴影处,夜色里只见一道健硕的身影如流星追月,疾若闪电,单掌便向那树阴下的一个人影劈去。

    谁知秦怀玉刚刚闪入树影深处时,却忽然停下,以物理学无法解释的原理,将疾若闪电的掌势硬生生止住,动作如凝固似的一动不动。

    “涟衣姑娘?”秦怀玉满脸惊诧。

    说话时,陆绩和王元已经从后面快步走上了前来,陆绩凝目好奇望去,却见惨淡的月光下,涟衣一脸苍白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陆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疑惑道:“涟衣姑娘跟着我们干嘛?”

    涟衣被刚才秦怀玉的一掌吓得面如土色,走出来时脸色还充满着惊惧,闻言急忙裣衽一礼:“涟衣见过老爷和两位公子。”

    老爷?

    陆绩脸上变幻莫测,秦怀玉和王元的脸色就更加奇怪了。

    看着涟衣在他面前娇滴滴柔弱的样子,陆绩其实也很无耐,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和花七那种热情勾人的“玫瑰”不同,依着她刚刚那副清冷的表现,更像是朵冷冰冰扎人的“冬梅”,她拒绝柴令武的时候自己可是见识过的……这样一个高冷孤傲的女子,巴巴跑过来叫我老爷?

    “我不是已经将公验和卖身契还给你了吗?”

    涟衣闻言赶忙施了一礼,将她那腋下夹着的木匣拱手递给陆绩道:“老爷,奴家正是来归还这公验和卖身契的。”

    归还?

    陆绩挠了挠头,不明就里地问道:“我听说你本身就是官宦之女,这卖身契害你为奴为婢这么多年,你干嘛将它还给我呢?从今以后自由自在清白做人不好吗?”

    涟衣闻言苦笑道:“老爷……涟衣九岁被充入太常寺教坊司,这些年来除了歌舞别无所长,您还了我卖身契只是随手一件小事,可能都不挂记在心上。可是涟衣身无分文,又是一介女子,将来如何谋生不知,明日就已无食果腹了,涟衣这条贱命,要么清清白白的死,要么脏兮兮地活下去。”

    陆绩默然无语。

    细细想来,涟衣说的确实有道理,在这个男权社会里,一个女人想要存活,就必须要依附着一个男人。在这个时代里,女人想要靠自己安身立命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涟衣见陆绩神色有些松动,忙继续道:“老爷,您不贪图涟衣这蒲柳之姿,足见是个中正君子。您方才在金玉阁中为了回护奴家,不惜得罪汉王子,若能服侍在您左右,实是涟衣的福分,还请老爷收了涟衣吧。”

    话罢,涟衣竟然纳头拜了下去。

    陆绩顿时吓了一跳。

    我咧个乖乖,我要是真把你带回了家中,秦非烟那里我该怎么解释?现在还住在人家家买的房子里呢……今晚这事儿闹的也是奇怪,刚送走了扫把星,这又迎来了桃花劫?

第一百八十二章 携美归家() 
“你在长安城中可有亲人?”陆绩不甘心地问道。

    “涟衣家在相州,已与族人失散多年,联系不到了……”

    “那你也没有什么朋友可以投靠吗?”

    涟衣闻言轻叹道:“在教坊司识得的一些姐妹,纵然有人入了富家大户,可她们位卑言轻,如何能做的了主?倘若遇人不淑,涟衣只怕是羊入虎口。”

    陆绩郁闷的摸了摸鼻子,其实他这两句问的都是废话,但凡人家还有一点门路,也肯定不会跑过来给你为奴为婢的呀。

    秦怀玉笑道:“老陆,人家涟衣姑娘都走投无路了,你就收留人家吧……”

    王元笑嘻嘻地点头附和。

    陆绩无语了,他倒是不介意做什么及时雨、呼保义、小孟尝的,况且眼前这个又是一个大美女,可关键是他和蒋渠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现在再养一个姑娘?秦非烟会不会误会暂且不说,现在他家也没粮养别人呐。

    “涟衣姑娘,不是我不愿意收留你……实在是我家资甚薄,陛下又罚了我两年的薪俸,我现在无开源之道,怕会委屈了你呀。”陆绩索性将实情说了出来。

    王元和涟衣听了都是一愣,堂堂县子、门下省五品给事中,竟然说自己是个穷光蛋?

    这借口也太烂了吧!

    可秦怀玉是知晓实情的,就在王元想出口询问的时候,秦怀玉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耳边小声道:“他说的是真的,他真是个穷光蛋。”

    王元瞬间无语了。

    涟衣闻言却抢道:“老爷身居高位却简朴若斯,实乃至诚君子,涟衣佩服。涟衣别无他求,只求老爷能赐一衣一饭,涟衣便心满意足了。”

    陆绩无奈地看了她两眼,我想简朴若斯嘛?我是实在没钱!

    其实说实话,无论是在哪一个世界,走投无路的人都不少。陆绩不是那种达则兼济天下的大善人,但是当真有这样的人出现在他身边时,他能拉人一把的,绝对会拉人一把。

    “你……会做饭吗?”

    涟衣眼睛一亮,瞬间看到了转机,但很快又有些扭捏道:“我……会做那么一点。”

    中华语言博大精深,就比如“一点”这个词,他可能是某位大牛的谦辞,就跟赤壁里金城武演的那个诸葛亮那“略懂”似的,但也可能真的是指一点……陆绩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心里凉了大半截,这“一点”很有可能只是会生个火下个锅什么的。

    不是说想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拿下他的胃吗?

    很怀疑这女人是怎么拴住那么多人心的?

    难怪花七是花魁……那月饼做的多好吃呀!

    “老爷?”见陆绩神游物外,涟衣忍不住唤了一声。

    “啊?”陆绩回过神来,看了她两眼叹道:“好吧,既然如此,你便先跟我回去吧,我有言在先,倘若你什么时候想走,我也不会拦你的。”

    涟衣喜道:“多谢老爷收留。”

    但当她站起身来的时候,却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对啊……我涟衣怎么说也是教坊司里一等一的乐师,许多达官贵族想请我去演奏都求之不得,现在放下身段求人家不说,这被人收回家中当个厨娘,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回去吧。”

    “是……”

    洁白的月光撒在大街上,四个人的身影被拉的老长老长,王元笑着上前揽住了陆绩的肩膀,笑道:“老陆,怀玉说你近来生活拮据,咱们现在是朋友了。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就告诉我,别不好意思。”

    陆绩被他这百十斤的肥肉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弯腰低头钻除了他的臂弯,指着秦怀玉道:“你问他,我穷的时候脸皮比城墙还厚……”

    秦怀玉想起了陆绩在洛阳时画秦非烟的画像,和朱雀大街上做的那首长安古意,顿时点了点头。

    这王元还真是……嗯?王家?太原王氏!

    陆绩眼睛一亮,许久之前一件想做的事情顿时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他笑眯眯地揽住了王元的肩膀,笑道:“王元兄,你缺钱吗?”

    王元愣道:“不缺啊,怎么了?”

    陆绩:“……”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总没有嫌钱多的人吧!我有一个赚钱的好门路,要不要一起?嘿嘿嘿……”陆绩冲王元笑道。

    王元哑然失笑,上下打量了陆绩一通道:“老陆,你要是缺钱找我借多少都可以。你这种读书人教书画画我放心,可做生意这种事……”

    陆绩从王元眼神当中看到了极度的不信任。

    其实这也难怪,人们都说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却不可能成为全才,这陆绩身居高位却穷的叮当响……你让王元相信他能做生意?

    陆绩也不生气,只是嘿嘿一笑便缄口不语了。

    有你上赶着求我的那一天!

    陆绩家宅所在的南街,离秦家和王家所在的朱雀大街并不算远,从西市走回去,竟还是陆绩最先的到的家,天色已晚,秦怀玉只是带着王元去认了认门,两人便径直回家了,陆绩也还真没招待客人的打算。

    涟衣看着这寻常的小院微微有些发愣,她之前以为陆绩说什么家资甚薄只是拒绝她的托词,可是真来到这青石小院门口的时候……她才明白陆绩所言非虚,好歹是朝廷钦册的一方县子,住这寻常的民居也就罢了,门口却连个使唤家仆也没有,这跟普通老百姓有什么两样,哪里像是朝廷的勋爵?

    陆绩推开了木门,扭身冲涟衣道:“进来吧。”

    涟衣惊诧道:“这门不上锁的吗?”

    陆绩笑了:“内有恶犬,不用上锁。”

    恶犬?涟衣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立刻脑补出了一副凶神恶煞、龇牙咧嘴流口水的恶犬形象。

    可实际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长着马脸、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糙汉,此时这个糙汉正端着一碗水,愣愣地拿着一个竹片一样的东西在大槐树下在嘴里蠕动着,见院门被推开了,目光也不由自主的朝这边看了过来。

    恶犬呢?涟衣疑惑。

    这女人是谁?蒋渠疑惑。

    他在干啥?陆绩也疑惑。

    “卧槽!那是我的牙刷!”陆绩顿时咆哮道。

    牙刷是什么东西?涟衣更疑惑了。

    蒋渠浑不在意地说道:“你就做出来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你不是整天嫌弃我牙黄,嫌弃我口臭嘛,借来刷刷喽。”

    “可那牙刷我用过了!”陆绩瞪眼道。

    “瞧你说的,我又不嫌弃你。”蒋渠翻了个白眼道。

    “我嫌弃你!”

    “咳咳咳。”蒋渠选择性地无视掉了陆绩这句话,指着一旁的涟衣转移话题问道:“这个姑娘是谁呀?”

第一百八十三章 高阳公主() 
涟衣就这么波澜不惊的住下了。

    当涟衣一张俏脸漆黑、慌慌张张从冒着浓烟的厨房里跑出来的时候,陆绩已经知道他还是高估了她那“一点”的水平,拿阴潮角落里的湿柴火去生火,这不是要给我家厨房点烟吗?

    唉,想想也是,教坊司又不是御膳房,怎么会教她做饭呢?

    信了她滴邪!

    将涟衣赶出了厨房,随便摊了几张鲜黄、香嫩的鸡蛋饼吃,便在涟衣异常惊讶的神情中赶去了弘文馆。

    按照惯例,授课也是有大讲和个别授课之分的,但是因为《诗经》之前并未开过大讲,只有给个别学生布置过……所以陆绩近来倒都是大讲,争取先给所有学生都过一遍,对于已经背过《诗经》的学生来说,这是一个求甚解的过程,反正在古代授课内容也不多,固定在四书五经之内,每隔几个月,便会反复一遍,一个字一个字的扣,也无甚时间上的压力。

    不过对于底下这群纨绔而言,甭管是大讲还是个别授课,都是一样的上……神游物外。

    陆绩在这里完全没有感受到什么惟师惟上的感觉,倒是颇有几分形似在大学里上课,好在陆绩也习惯了,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就当没看见……实在有些过分的话就板着脸训斥几句,毕竟还是三纲五常的时代,学生们也不敢闹得太过分。

    这天开始讲解诗经中《采薇》这一章,“采薇采薇,薇亦作止……”一段,是诗三百里描写战争最为深刻的一首诗,陆绩也十分熟悉和喜欢,对于眼前这帮不识民间疾苦的纨绔们而言,陆绩特意将此首诗摘选出来,一字一句的仔细讲解,为了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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