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大限 作者:林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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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大限 作者:林可行-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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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铺点燃香案上的大红蜡烛举到床前,上上下下打量我的赤裸裸的身子。
    墙上映出她挡烛火的巨手,找不到我的影子在哪儿,她把烛火移到我的背后,才看
见我的影子在她身上。
    她把火移到前面问:“你的影子呢?他跑到哪去了?”
    我对她说,自己的影子在院子里,不信她可以去看,她摇着我的阳具,耻笑道:
“我信。”
    秋天,四娘娘来接我,回乡办过继的事,为的是给病重的七爷冲喜。最近一些日子
来阎王老子大量收人,见天还是好端端的,得点小病就丧了命。
    人们不知如何道清这桩事,人人提心吊胆互相躲闪,回避碰面。进了住着几十口的
老宅院,见不到一个人。
    病倒三天的七爷,已是人模鬼样,十九岁的五娘哭哭啼啼,大娘二娘也声音哭没了。
四娘动手在七爷的手腕上割了一刀,他的五花脸渐渐发白,血污秽了床沿。
    众人扶他靠在床头,摆上三桌酒饭,行过继之喜,道祝愿吉祥的礼。
    七爷沾了一点酒,半夜全身就凉透了。
    大娘打心里怪四娘放多了血,眼下有我这个长相的大儿,她也不敢多言,毕竟这桩
喜事是四娘撮合成的。
    一天内有二件喜事,七爷的女儿们有碍我,不敢哭也不敢闹。长辈们都推病没有人
来参加葬礼,家里没有了顶梁柱,女人们要学会忍气吞声。
    二大爷指派了两个家人草草葬送了尸体,冷冷地劝慰了两句就走了。
    女人们感到老天用刀捅穿了她们的心,到此时她们方明白,这世上没什么可以作指
望的。可怜的是孩子们都还小,三年五年成不了人,流泪的日子长得很。
    她们自觉地凑到一块,合计往后的日子怎么办?左商量右商量,觉得大家要抱成一
团,一时不宜放我出门,最少要挨到明年春上。
    为此,四娘领我搬进中堂大房,排定我在家中的最尊地位。大娘拖着三个女儿居偏
室,二娘五娘退到后厢,者爷生前使唤的丫头归大娘,大娘原来身边的丫头听我用。
    膳后,梁丫就把洗用水端进我房,她动手帮我,四娘进屋叫住了她,唤了自己的贴
身丫环侍候我。
    梁丫忍着泪水退到一旁。
    四娘娘的脸,既慈祥又歹毒,她唤梁丫,打热水帮她洗屁股洗脚,整理鬓发,嘴上
夸奖梁丫,做事利落地道,要求自己的丫环学着点,当梁丫作姐姐。
    心里对梁丫不放心。
    白天,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佣人,忙这忙那,过去属于七爷的事,全落进了她的手
里,里里外外指手画脚。
    开饭时,假心假意—一向大娘汇报。
    关上房门,就坐在灯下向丫环诉苦,问梁丫,以往大娘是怎地为七爷出主意处理事。
    老爷向来关心的就是女人多多益善,其他的事,睁一眼闭一眼,大娘是个有主心骨
的女人,事事都有她的意见。
    四娘向梁丫许诺,等她接来了外甥女,一年之后改梁丫作陪小,平日行事必得处处
小心。
    她三天二头去前堂请示二大爷,他老人家并不关心中堂的事,小事要四娘自己作主。
    她也不忘与大娘商讨,她们的性命拴到了一条断桩上,大娘对她自然没啥异意,用
不着商量,通报一声就行。
    四娘对二娘五娘彬彬有礼,有事请她们吱一声。
    二娘五娘唯唯喏喏,美言道:“四娘办事有爷们风范,考虑更细致更周全在理,没
啥可说。”
    二爷派人送来的用度,四娘让每人都拿一点,五娘吃不准四娘的用意,手上握着银
子心里踏实不下来。
    总是很晚很晚,四娘才休息,她把我当命根子抱在怀里,要我甭急,天晴她就上路
去接外甥女来。
    我并未想到讨媳妇,但我感激她当我是至尊的老爷。我听她在我身边讲男人与女人
之间的把戏,闻着这座老殿堂下木料腐变的味道,她费尽心机把许多话都讲白了,我也
没听懂。
    我想认识一切了解一切,这并不等于我有这种能力。
    能吃透这房子里的味道,我就适应了这个环境,适应了环境就有了主人感。
    思念喜姐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毛病就来了,头疼脑痛肚子痛,发烧拉稀,三天一个
花样。累坏了丫环佣人,也累坏了四娘,害得她睡熟后,只要我一动她就醒。
    病中的夜里,常是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她亦陪着我来回反复,眼睛盯在我的脸上,
猜我的意图,琢磨我的心思。她问我:“是不是在想喜姐?”
    我避开她的目光,头蒙在被里。
    她也钻进被子,用脸厮磨我的耳鬓。出汗的时候,她学鸽子的样子嘴伤住我的嘴跟
我换气,这个动作使我想到了喜姐和九姨。
    从她口中我吸到的虽有血腥气,也不难受。舔着她的舌根,滋润着心田一棵新生的
芽,它又太小太嫩,她猛烈的唇齿立等揉碎了它。
    我闭上眼任她的大舌头的津液涂秽在脸上。很快,她的舌面生出了长长的倒刺,划
破了我的脸,撕烂了衣衫,刺得我遍体鳞伤,她用头轻轻一拱,我翻个面,她在我腰上
咬了几口,一会儿又用下巴勾住我的胯,往内一撅,又翻个面。
    她摇头摆尾收起倒刺,从头到脚舔我的手臂,帮助我喘息,给我渡气,我这个瘦了
气的猪泡饱满起来。
    她笑面俯瞰。我摸着自己的体肤一点没损伤,不解的是伤口痕迹哪去了,母老虎到
那去了?她蒙上我的眼,拿出一个脆枣大小的东西塞进我的嘴,轻声道:“别马上吃了
它,多含一会。”
    这东西的进口味格外不同一般,甚至有异味,一会过后,才品出个中的味道,有了
好感,她见我若有所思的样,笑道:“好吃吗?”
    高兴之余,我同她讲起了我在酒鬼家的事,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打听哑吧是谁。
    不会让她摸清我的根,我是谁?自己也不清楚,我就是奥秘,失去了一个个秘密,
我也不复存在。我又提起九姨,讲九姨的手有多长,脚有多大,腿有多粗,腰有多细,
我忘了当时我的个子,我的手脚还很小。
    从四娘的脚起量了五作,量到了她的肚脐说。
    “九姨的腿就是这么长。”
    她捧腹大笑,把我按倒在被了里,“是不是你九姨对你施了迷魂术,你说,她的个
还不抵我,怎有这么长的腿?”
    天长日久,我对四娘产生了亲切感,她不光通情达理,而且十分随和,处处放纵你,
保证你活得自在。
    一旦我问到晚上吃的是何物时,她要不是假装没听见。就是抿紧双辱,假装有点生
气的态度说:“不许问!听到没有?也不准让外人知道,记住啦?”
    我便说:“我想要一个吗!”
    “噢,我就知道,是不是很好吃?它对你身体很有好处,四娘知道怎么疼爱你,去
吧!到你大娘那去吃核桃,她们正在砸。”掏出胸前的手绢,擦净我的眼角。
    她每日操持这大小十几号人的家,也挺辛苦的,想对她说点感激的话,一直没机会。
我觉得她一定是母老虎投错了胎,不然怎会有那股威风?她养育我,照看我,也是虎毒
不食子吧?
    到了收租的日子,她顶七爷的位置去祠堂收粮封仓,累得精疲力竭,常常饭都不吃,
倒上床就睡。我灵敏的嗅觉,马上嗅出了她身上的汗臭,这是不同寻常的汗臭,夹杂着
老虎才有的骚味。
    过了两日她洗了澡,从胳肢窝里,仍隐隐约约地能嗅到。
    我直截了当的举动,使她尴尬,她捂住我的鼻口,托起我的头,让我骑在她身上逗
我。
    在梦里,我梦到她是一只草丛的卧虎,有着一身光滑油亮的毛,色彩鲜明的宽条纹。
    我意识到这是做梦,所以天未亮,就去摸她的肚皮,证实是否真的有毛,可是她肚
皮很光溜,像有毛一样,我又去摸她的胡须,常是这个梦。
    几次后,虽未发现她长出胡子来,却发现她肚子不是怀孕那样大肚子,而是从小腹
开始,肚子变大,腰变宽,上身肿起来,一直肿到手臂,又从脚背开始,到膝盖大腿完
全浮肿。
    她拖着肿胀的手脚继续干活,我问她,为何不休息一下,她挤下了三滴母老虎的眼
泪,说不用,没两天了。
    “今夜算是你陪我,明天我们分床。你是要梁丫陪睡还是要自己的丫环?”
    她还说,如果她死了,要我亲手埋葬她,就像是她亲生的儿子一样,近来她看到邻
村有些无人安葬的尸体扔在荒野,很不放心。
    没几日她就走了。
    死人变成了一件轻易的事时,活人就再没勇气说死,更怕见死人,没有悲哀,没有
忧伤。大娘重新搬回了大房,梁丫再次换了差事侍候我。
    没多日院里的老黄狗也死了。
    村外的西北风,愈刮愈猛,关上门窗,狂风连整座大屋一起撼动,鹅毛大雪纷至沓
来,意欲吞没在冬天的人们。
    无孔不入的严寒,冻结了小河,也冻结了大家的眉头、语言、感情。每个人的眼里
飞着雪花和雪花的精灵,与窗外的风雪一起忽远忽近,无所不在。她们成双成对或虚或
实,唱着大风的歌谣,奔驰在雪原、天空、冰河上。
    春天来的时候,真正的瘟疫才到来。
    开始,上了岁数的老年人先例下了。接着孩子们也开始矢折。
    闻风丧胆的二娘五娘,到正房来请示大娘,离乡去避灾。
    厚道纯朴的大娘盘出全部金银财宝,一式二份,交给她们准备动身。未等二娘找来
马车,发病丧命,麻木不仁的她,放弃逃难的主意,留下等死。
    见此景,大娘托五娘带上二个大女儿三个丫环和财产,赶紧逃命。前后院的家丁女
仆开溜的开溜,告辞的告辞,陆陆续续离去。
    三爷命人弄来了艾草大黄等具有消毒功效的草药,堆成东西南北中五个火堆燃烧。
    女人们大拜神位、观音菩萨,整日整夜烧香拜神。
    不日,雨季来临,雨水淋灭了薰火,四野鬼哭狼嗥,和人关系最密切的狗,不断地
一个个死去。这动摇了三爷死不离土的决心,领着老婆妻妾孩子,带着总管家,携万贯
家财逃进了黑茫茫的雨夜。
    新老大院,活人寥寥无几。
    大而稍停,村外出现了成群结队的狼狗,在空荡荡的野地里游走,以期找到无人掩
埋的尸首。
    二大爷的遗孀吴娘出面,封死了各院的门洞,通知剩下的人赶快搬到饲堂的楼上去
住,堵上祠堂的大门和院门。祠堂楼下的暗房里有成堆的木头,天井里有两口井,楼上
有大量的粮食,居高临下,可谓方方面面考虑周到。
    这祠内没死过人,空气没污染,老的老小的小又能互相有照应,众多人住在一起也
自会有一种安全感。
    清理顺被褥、衣物、家什、杂物,一家经营出一块小天地。
    吴娘全盘负责派活,监督四房的张娘娘与二娘供给卫生的餐食和饮水。
    春雨绵绵,纷纷扬扬的细雨,无边无际,大家整天坐在地板上长嘘短叹。空中飘忽
的雨幕间,树林、农舍、石岗,时隐时现,变幻无常。
    到了夜间,大风以百倍的疯狂袭来,地动山摇。
    茂密的树木一夜之间改换了面貌,光秃秃的一片。河边的小桥、水磨房不见了,不
知哪来的门板、屋梁漂过河面,漫长的雨季,没头没尾地围困着我,冷风不分昼夜夹着
雨水飘入祠堂,浸湿了窗扉上的黄油纸。
    雨水、湿气顺着墙壁木柱往上爬,旋风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天井里冒出来,洒向四周。
一阵阵雨珠跳上房屋顶,瓦片上传来一条哗哗啦啦的掀动声,像是有人在瓦上打滚,又
像是有人在动手揭上面的瓦,我们不得不相信是冤鬼找上了我们。他就藏在风雨中,人
人从心里忏悔,神奇的心灵之音在屋檐边回旋。
    她们并不明白,良心是个什么东西,带头跪立在地板。
    孩子们睡觉的自由没了,照大人们的模样跪拜嗑头,小便拉屎都受到了干涉。
    这天夜里,吴娘做了个恶梦,梦见饿疯的野狗从各扇窗口爬进来,不等两个厢房里
的人醒来,就被一哄而上的野狗瓜分了,几条高大的恶狗撕抢着她的手、肩、臂、脚、
腕。二只吃红眼的大狼狗,从腿丫三口二口咬断了她的两条大腿,下身流满了血,两条
狗拖着她白晃晃的染血的腿跑了,她绝望地惊醒了。
    白天人们精神负担太重,睡熟后个个如同死猪。她孤零零
    一个人坐在漆黑的房间,查看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夜雨还在下个不住,含着充沛水分的空气,在祠堂里流动着。祠外的狂风扑来,凝
重的空气撞得木板的墙壁动荡不息。
    她抹了两下脸,醒醒神,镇定下自己的情绪,抬头看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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