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芫的心情瞬间沉重了下来。
当初，为了保证他们行踪的隐秘性，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些学子被放在了什么地方，没有想到那些人还真是神通广大。
突然发生的意外，芜芫不得不提前将那些学子召回。
十个人，最后回来仅仅只有六人，其余三人遇害，一人不知所踪，偏偏那一人是柳永！
芜芫一方面安排人去寻找柳永，一方面领着剩下的六人开始编写新政，虽然时间没有到，可有这一个月的经历，他们的观点比之前更加贴近民意，写出的东西也符合实际。
除了芜芫外，其余人日夜待在拙政殿，自由已经被限制。
芜芫心里其实明白，凤云烈如此做，一来是为了防止新政的内容过早泄露出去，二来是可以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宫里——
其实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当芜芫瞧见那满地的鲜血时，只觉一阵眩晕。
鲜血，她不是没见过，尸体，她也不是没见过，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痛心。
昨日里还与她待在一起商议的一群人，不过短短一夜间，全都没了。
芜芫跌坐在地上，有些后悔那时的冲动。
如果不是她的冲动，凤云烈不会想着维新变革，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因着这件事情而受到牵连。
芜芫将头埋在双膝间，只觉满心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瞧见了站在身侧的人，低喃一声：“相公？”
顾锦承望着女子晶莹的眼瞳，心口有些微微犯疼，她那满眼的自责，一下子就撞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望着充满血腥气息的宫殿，低喃一声：“这不是你的错。”
芜芫闭了闭眼睛，将脑袋靠在了顾锦承的腿上，哑着声音：“相公，我想回家。”
“好，我带你回家。”
顾锦承弯腰，将眼前脆弱的女子抱起，朝着宫外而去，经过金銮殿前时，芜芫隐约瞧见了跪在那里的文武百官。
然而，这件事情她却不想再理会。
她想回家，想痛快的睡一觉，忘记满目血腥，忘记
第1297章 默默陪伴（）
芜芫从梦中惊醒，往四周看了看，才发现天已经黑了，顾锦承并不在房中，她小心地下了床，喊了两声，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挪步朝着外面走去，却在经过书桌前时，停下了脚步。
为了方便她编写新政，顾锦承特意在卧室内摆放了一张书桌，她从宫中回来时，会整理一下。
愣了一下，她缓步走了过去，手抚摸着上面的纸张。
当初为了以防万一，她编写新政的时候，特意准备了两份，一份放在宫中，已经随着那些人的离开而化为灰烬，一份就放在她的手中。
芜芫抓起上面的纸张，想将它们扔进火盆中，却在那一刹那又有些犹豫，这是这些时日来的心血，她终究有些不忍。
耳边传来一抹动静，芜芫立刻伸手擦掉脸上的泪水，转头就瞧见了顾锦承，笑着走了过去，扑到了顾锦承的怀中：“相公，你去哪里了？醒来都没看到你。”
“我琢磨着你快醒了，就给你去找些吃的。”顾锦承说着，眸光从那边的书桌上扫过，又快速收了回来，揽着面前的小女人，朝着堂屋走去：“饿了吧，我们先去吃东西。”
芜芫到了堂屋的时候，就瞧见了坐在那里晃悠着小腿的小团子。
小团子许久没有瞧见芜芫，乍一见到她，双眸瞬间一亮，立刻从凳子上跳下来，朝着芜芫扑了过去，欢喜地喊着：“娘。”
芜芫伸手捏了捏小团子的脸颊：“你怎么来了？”
小团子眨眨眼：“宝蛋儿晓得娘想我了，我就来了。”
芜芫淡淡一笑，只是那笑容却没达眼底，她牵着小团子的手，走到了桌子前，瞧见了上面摆放的酒菜。
吃饭的时候，顾锦承刻意给芜芫倒了一杯酒：“娘子还没陪我喝过，今晚娘子就舍命陪我可好？”
“好。”
半个时辰后，顾锦承望着醉倒在怀中的女子，眼底满是心疼，他任由她的胡搅蛮缠，哭喊打闹，也不反手。
耳边传来小团子软萌萌的声音：“大坏蛋，娘亲是不是不开心？”
顾锦承抬起头，发现小团子的眼底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像是懂了一样，走到了芜芫的面前，伸手轻抚着芜芫的头：“娘，你不开心，宝蛋儿来安慰你，宝蛋儿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
耳边是小团子奶声奶气的声音，怀中的人儿渐渐安静了下来，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液体，他伸手，将那液体抹去，然后抱着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小团子有些闷闷不乐地趴在床边，看着熟睡的芜芫，片刻后，仰头看向顾锦承：“大坏蛋，我今晚想陪娘睡。”
“好。”
小团子欢呼一声。
顾锦承伸手一捞，将他放在了床上，他立刻蹬掉了鞋子，滚到了床上，然后心疼地将芜芫搂在怀中。
顾锦承瞧见这一幕，眼底有些涩涩地疼，小家伙的动作太过熟稔，他隐约有一种错觉，在那他曾缺失的无数个夜晚，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只有她和小家伙相依为命。
顾锦承在两人身侧躺下，伸手将两人揽在怀中，小家伙仰头看了顾锦承一眼，眼底多了几分笑意，然后将他搂着两人的手往腰上拉了拉，搂得更紧
第1298章 退缩，才是对不起（）
刺客夜袭皇宫，一夜之间，拙政殿无人生还，皇帝震怒，百官在金銮殿前跪了一日一夜，翌日早朝之时，不少人已经撑不下去，倒了下去，然而皇帝的怒意却仍旧没有消散。
顾锦承抬眸，望着跪在殿外的众人，转头将目光落在凤云烈的身上：“皇上打算让他们跪到几时？”
“跪到他们肯说实话为止。”
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惹怒他了！
竟然敢在皇宫内动手，这分明就是对他的挑衅，就连皇宫都不安全了，那他还能安全吗？
只要想想，凤云烈心底的怒火就压不下去。
他将目光从外面的大臣身上收回来：“她怎么样了？”
“娘子不想让我担心，一直在强颜欢笑。”顾锦承说着，跪在了凤云烈的面前：“还请皇上放过娘子，臣愿意做牛做马，还皇上这份恩情！”
凤云烈的眸光微眯：“顾铮，就连你也要惹朕发火吗？”
“微臣并不想惹恼皇上，只求皇上能体谅微臣的爱妻之心。”
“朕体谅你的爱妻之心，那谁能体谅朕的爱民之心？”
顾锦承的身形一怔，他听出了凤云烈语气之中的坚定。
“顾铮，你该知道，朕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回头！革新必须进行下去，就算流再多的血，也在所不惜！”凤云烈瞧着固执地跪在那里毫不屈服的人，心底的火气是直腾腾往上升：“顾铮，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吗？”
芜芫正在花园陪着两个孩子玩耍，瞧见他们洋溢的笑脸，芜芫的脸上也爬上了喜色，顾转头时，她瞧见了形色匆匆的顾明。
“夫人。”
“顾叔，怎么了？”
“将军在宫里出事了。”
闻言，芜芫的面色一白。
芜芫匆匆赶到皇宫，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阴狠的鞭子甩在顾锦承仅着里衣的背上，立刻现出了血痕，周围的宫人瞧见这一幕都不忍看，低垂着头，在顾锦承面前，站在穿着一身明黄的帝王，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芜芫都能感受到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暴虐之气。
芜芫走了过去，突然扑到了顾锦承的身上，执鞭的人没有注意，那一鞭子狠狠甩在了芜芫的身上，被鞭子摔过的肌肤火辣辣的疼。
顾锦承心中一惊，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就见凤云烈一个健步跨了过来，一把将芜芫扯了过去：“谁准你莽撞扑过去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眸光从芜芫红了的手背上瞟过，沉了几分。
芜芫瞪了凤云烈一眼，一把将他推开，跪到了顾锦承的面前，泪水扑朔朔掉了下来：“相公，疼吗？”
顾锦承伸手，抹去芜芫脸上的泪水，清冷的眸光从凤云烈的身上掠过，又回到芜芫的身上，面上没有一丝喜色：“你怎会来？”
这个时候她应当在家中，不该出现在这里，除非——
芜芫没有理会顾锦承的话，抹掉脸上的泪水，转头愤怒地等着凤云烈：“皇上，不知相公犯了何错，让你如此大动干戈？”
凤云烈瞧着女子倔强的小脸，那双往日里明动的眼眸，此刻弥散着愤怒与担忧。
凤云烈背过身去：“朕想打谁，需要理由吗？”
第1299章 对得起他们吗（）
芜芫闻言笑了，“皇上说的没错，皇上想打谁不需要理由，不过长此以往，皇上就等着南秦灭亡吧！”
“沈芜芫！”凤云烈双眼圆睁，扬起手就要甩到芜芫的脸上。
芜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人，扬声道：“皇上打啊？您是皇上，当今天子，想打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为何不打？”
凤云烈被气的一肚子火，可面对眼前的人偏偏下不去手：“沈芜芫，你以为朕当真不会打你？”
“芜芫怎会认为皇上不敢打芜芫？芜芫不过是小小的民妇而已，皇上就算要弄死芜芫，也比弄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芜芫说着，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
“你——”凤云烈咬牙。下一瞬，他一甩袖，转过身，将手背到了身后：“朕没想过要打你。”凤云烈的声音弱了下去。
芜芫看了凤云烈一眼，转身走到顾锦承的身侧，想要将顾锦承扶起，低沉的音调从身后传来：“芜芫，这件事情朕也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朕知道，他们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只是——”
“皇上，不要再说了。”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遮挡住了芜芫的眼睛，瞧不见她眼底的神色。
“不，朕偏要说，朕可以给你几日的时间，让你沉浸其中，却绝对不允许——”
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声嘶吼：“我让你不要再说了！”
芜芫吼完，跌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几日，她已经尽量忽视掉那日的情形，不敢去想，他为什么还要提醒她？
顾锦承跪在了芜芫的身侧，伸手将芜芫的脑袋按在怀中，心疼地搂紧她。
凤云烈望着跪在那里的人儿，心头亦是一紧。
他是帝王，这些年来，流血牺牲的事情对他来说，早已稀疏平常，他却忘了，她本就是女子，何曾瞧见过这样的场景？
那一刹那，他心头一软，然而仅仅是片刻。
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注定不能放弃。
凤云烈缓步走到了芜芫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眼间带着几分严肃：“沈芜芫，你告诉朕，你要放弃吗？”
芜芫趴在顾锦承的怀中，神色怔怔：“皇上，到此为止吧。当初，是芜芫太过天真，国家大事岂能儿戏，芜芫不想看到更多的人牺牲。”芜芫说着，闭上了眼睛。
“沈芜芫，当初是谁告诉朕，维新变革，一旦开始，朕必须坚定意志，否则很难坚持下去。如今朕没有放弃，你却告诉朕你要放弃？”
芜芫的心头一紧。
“你觉得你现在放弃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吗？”
芜芫的喉咙有些发涩。
“他们自己难道不明白，踏上这条路他们要面临的是什么吗？他们怎会不明白？可他们仍旧去做了，你说你现在要放弃，你对得起他们吗？朕问你，你觉得你对得起他们吗？”
“够了！”顾锦承怒吼一声，抬眸眸色沉沉地看着眼前的帝王：“请皇上莫要再逼娘子。”话落，他缓缓再起，将芜芫搂在怀中，抱着朝宫外走去。
凤云烈瞧见此情形就要追上去，却被小德子喊住：“皇上，奴家以为，还是给他们点时间，让他们冷静想清楚为好。”
“小德子，是朕太心急了吗？”
“皇上，夫人毕竟是个女子。”
您太强求了。
凤云烈揉着额头，转身朝着殿内走去
第1300章 散心（）
回去的路上，芜芫异常沉默，她的脑海中回荡着，凤云烈的那句“你觉得你对得起他们吗？”
芜芫的心头阵阵发紧，她忽然不明白，自己怎样做才是对，怎样做才是错。
“娘子若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睡一觉，一觉醒来，或许一切都解决了。”耳边传来顾锦承清浅的语调，芜芫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搂着顾锦承的腰，趴在他的胸前，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