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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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嫁-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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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她现在一事无成,也没有能力说能保障她们的生活。

    等等吧,还不知道司夫人心里怎么想的呢。

    司夫人不是个嗜钱如命的,但这份嫁妆却是亡父留下的念想,跟把钱看得重不重是两回事,换做是她,也容不得他人染指。

    回到院子,她径直去了司夫人的卧房。

    果然,司夫人已经解了大衣,擦过身子换了中衣,正平躺在床上。

    妙红将鎏金铜鸭香兽放在床内侧,听得沈霓裳进来,她转头小声笑道:“小姐拿回来的这香怪好闻的,闻着心里头就觉着舒缓,夫人躺下去就睡着了。难怪小姐让睡觉的时候点这个,原先咱们买的上百两一盒的也没这闻着好呢。”

    沈霓裳那日虽说言语中对容苏待穆清的好有嫉妒之意,但她心里却知道,容苏待她实则无可挑剔。

    自打她跟着容苏,说是交流,可实际上她除了拿出二十几个香方之外再无寸功,从最基本的技艺开始,容苏几乎是手把手的倾囊所受,无论理论还是实践,半点不藏私。

    而除了教她,容苏自己也在合香,沈霓裳拿出的香方经历数百年,也有不少错漏之处。容苏一一推演,将所有的香方完善修正,再制成成香。

    沈霓裳原本打算等自己技艺熟练后再按照计划走下一步,开铺子必须得货量充足,她的香窖才刚刚挖好晾干,她也预计至少要开年后三月,铺子才能真正开张。

    她之前没有同容苏说过这些,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想麻烦容苏更多。

    容苏能传授她香道,已经足够她感激,她不能让容苏再多做别的。

    年前一月,她见得容苏掌心磨破便发问,容苏却敷衍过,未有多言。

    直到前些日子,容苏取出上百盒窖好的合香给她,她这时才知容苏早已默默为她准备许多。这些香,都是容苏私下里制好,因没有香窖,他便将合好的香装于瓷坛埋在院中达到窖藏的效果。

    这些合香以黄太史四香为多,其他的,也是一些用料名贵技艺繁琐难度较高的香品。

    之前她看到的,容苏掌心的水泡便是挖坑埋坛所致。

    “这是深静香,不必省着,夫人每晚睡,都熏着吧。”她轻轻道,“会睡得好些。其他的香,就看夫人喜欢。”

    除了意可香,其他稍好些的香,她都拿了些出来。

    司夫人睡得沉,几个丫鬟伺候好,轻手轻脚退出去,妙真看她一眼,沈霓裳道:“天色还早,你先去忙,我守一会儿。”

    司夫人挑剔,守夜只要妙真。

    妙真是院里大丫鬟,眼下年节,事情想必也不少,她便如是说。

    妙真笑笑点头出去了。

    沈霓裳交待玉春拿了些书过来,打发玉春去玩,自己在一旁灯下看书。

    纱帐放下,司夫人睡着沉静,沈霓裳在桌边纱灯前也安静看书,屋中只偶尔的书页翻动声和灯花爆开声传出。

    雪夜良辰,一时静谧安然。

    沈霓裳一心两用,一面惬意翻着手里的杂记,一面思量着年后要做的各项安排。

    直到耳畔传来床榻辗转的声响,她才转头看去。

    司夫人面上的酒意潮红并未完全褪去,正有些不舒服的在床上转头,锦被也被蹬落到床踏上。

    她好笑的放下书册,走到床边拾起被子拍了拍给司夫人搭上,正欲转身,忽听司夫人口中呢喃:“你好狠心……”

    蓦地怔住!

    偏首看去,司夫人面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悲伤,眉间眼下说不出是痛还是恨,她手伸出锦被外,五指用力攥紧锦褥,捏出深深皱褶,眉心蹙起,脸上却带着一抹悲伤笑意,唇微动低语,却几乎不可听闻。

    沈霓裳起初还以为她是想起了旧时情人,可下一刻,她听清楚了。

    “……他死了,你可高兴……为了寻你……他死在了海上……”语声很低,但因着恨意也大了两分,可即便语意中带着深深恨意,但司夫人的唇边却依然带着那缕笑意,这缕笑意同语声中的恨,眉目间的悲伤,交织在一起,却更让人觉得悲怆,“你高兴不……高兴不……”

    沈霓裳的手在锦被上定格许久,直到看见司夫人眼角滑下的泪,她才缩回手去。

    她不知道此际该如何办。

    司夫人还在喃喃追问,平素美艳肆意的面孔上再不见素日的张扬得意,眼泪也一滴接一滴的接连沁出,蜿蜒而下,没入青丝鬓角,语声已经低不可闻,但看嘴型依旧是那迭声重复的三个字,几许执着。

    仿若就为了求一个答案。

    沈霓裳心里涌起了一种从未感受过的难受。

    原来,不是为了旧情人的背叛,而是为了亲人的离弃……

    这个才是司夫人心中最大的隐痛。

    母亲为了父亲的欺骗而离开,父亲为了挽回而遇难。(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同坐异梦() 
她没有过这样的境遇体验,无法感同身受,看着司夫人沉浸在梦境中的悲伤恨意,这样的司夫人她从未见过,有些陌生却也比平素多了几分真实,心底酸酸涨涨只不大舒服。

    司夫人又翻了个身,手挥了下,将锦被又拨开了。

    屋中虽有地龙,但这样的寒冬腊月也不能着凉。

    沈霓裳想了想,在床边坐下,低低唱起那首曲子。

    自她学会,司夫人从未叫她唱过。

    她也搞不清这曲子对司夫人有何意义,但从以往来看,司夫人似乎对她唱曲子这件事,颇有几分执着。

    低低柔柔的歌词响起,司夫人的身体静了一瞬,沈霓裳看着见效,便更用了些心,声音也放得愈加柔和。

    一室沉静中,香鸭口中白烟袅袅,盘旋而上,鼻端芬芳悠远,歌声又轻又柔,多了几分欢悦,少了几分缠绵,宛若母亲宽慰幼小稚子,充满了抚慰之意。

    司夫人渐渐安静,面上神情也逐渐舒缓下来。

    沈霓裳松了口气,直到妙真进来,司夫人彻底睡沉过去,她才停了口。

    停下又等了会儿,见无异样,她拿起书册走到外间。

    妙真跟着出来,司夫人面上的泪痕她自然也看见了,遂目光征询:“夫人她——”

    “想是做了噩梦。”在妙真面前,她也不必遮掩,“我瞧着,应是梦见了夫人的母亲——以前可有这般过?”

    妙真摇摇首,顿了下才道:“奴婢在夫人身边九年,就头一年的时候见夫人——这般过,但那回夫人应当是醒着的。就是那回,我听见夫人唱了那首曲子,偷偷学了去。”

    她没有提司夫人流泪的事,但这样一说,沈霓裳自是听懂了。

    妙真的意思应该是,那回司夫人跟今日一样哭过。

    “夫人父母的事,你们知道多少?”虽然觉着希望不大,她还是忍不住问。

    妙真再度摇头:“夫人从不与奴婢说这些,也不喜提旧事。奴婢知道的,也是这些日子夫人同小姐说的时候听的。这么些年节,夫人虽也饮酒,但素来有节制。似今日这般喝醉,还是头回。”

    沈霓裳默默点了点头。

    本来还想问问这曲子的事儿,早前看妙真有所隐瞒,眼下看来,妙真隐瞒的不过是司夫人独自流泪那回,其他的事,她也不知晓。

    可她本能的觉着这首曲子上有微妙。

    这曲子非但不是中土常见的曲调,且歌词似乎也是某种晦涩方言,而且这曲子竟然能将旧梦中的司夫人安抚住,想来应该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直觉告诉她,若是她能找出这曲子的来处,应该会……会什么呢?

    她忽地晒然一笑,暗暗摇了摇头。

    寻出司夫人的故事,知晓司夫人过去?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触及的过往,尤其这种过往已成伤痛时,更不远被人触碰。

    过去的事情已经无可改变,她就算知道也不能覆水重收。

    何况,看司夫人的脾性,显然是拒绝旁人探寻的。

    她同妙真交待了两句也没多言,妙真跟了这么些年,也不用她过多嘱咐。

    年夜本该守岁,沈重山这时自然在正院,她也不关心他能不能起来同何人一道守岁,这院子就她同司夫人两个主子,她原本是不打算守岁的,但走到廊下,见得一院子丫鬟围着庭燎的景象,也生出了几分好心情。

    几个丫鬟招呼她:“小姐快来庭燎,到了子时就可以爆竹了。”

    小丫头们爱热闹,庭燎的火堆烧得又大又旺,雪比早前大了些,可落到半空就已经被热气熏成水汽。

    玉春同小翠过来拽着她朝院中走:“小姐快来,夫人不在,小姐待会儿爆头竹,来年咱们院里定能红红火火。”

    她笑着摇首:“别拉了,我去还不成。”

    几个丫鬟们欢呼一声,看了看时辰,将角落里搭着的油布撩开,露出两大堆高高的晾干竹子。

    “这样多?”她失笑。

    这是打算爆到天亮么?

    玉春得意道:“小姐放心,晾了好些天了,昨日我们还把地烧热了,烘了大半日,保证爆得响。”

    “时辰到了!”小翠麻溜地挑了一把主子递给她,“小姐快爆。”

    沈霓裳抿嘴笑笑,将手中的竹子丢到了火堆中,众人顿时屏息,只等了几息时间,就传来一阵“噼哩叭啦”的炸响声!

    丫鬟们欢呼起来,也纷纷拣了自己个认为爆得响的主子朝庭燎堆里扔,互相比着谁爆得更响。

    比起鞭炮来并不算如何响亮的“噼啪”爆竹声伴着娇言脆语,红红的火光映出一张张娇美年轻的少女脸庞,雪花飘飘洒洒落在肩头,少女们身影活波,笑容甜美。

    回头望了屋子方向一眼,再转首看着庭院中的生气勃勃,这一刻,她忽然生出了这般过一生也不错的想法。

    玉春跑过来,又塞了一大把爆竹:“小姐快扔啊,别让她们给抢完了!”

    她笑笑,走上前去,将爆竹扔了进去,旁边玉春又抢了一大把,也不嫌膈着,鼓鼓囊囊抱在怀里:“小姐快拿。”

    她看得失笑,依着玉春的意思伸手取过。

    爆了大半夜的竹,又烧了不少旧衣旧物,直到寅时中,才回到房中睡下。

    眯了一个时辰,玉春就将她唤起。

    一年的头一天,要去给沈重山大夫人行礼,不能迟。

    换了衣裳过去,司夫人已经收拾妥当,照例喝着她的养生蜜茶。

    脸上脂粉薄施,还是那般艳丽无双,看不出丝毫心事痕迹。

    妙真手里拿着几个荷包正朝袖袋里装,见她目光看去,抬首笑了笑:“这是夫人待会儿要给几位少爷小姐的。”

    原来是相当于压岁钱。

    “她们待会儿也是要给你的,你只管收下便是。”司夫人勾勾唇,“亏了这么些年,今年也算能收些回来了。”

    几个丫鬟都忍俊不禁。

    沈霓裳也莞尔:“好。”

    一行人到了正院门口就碰上了王夫人母子,沈霓裳扫了一下,跟着的四个丫鬟皆是脸生面孔。

    自从月红的事儿出来后,据说沈重山在王夫人院中好一顿发作,近身的丫鬟几乎被换了个遍,连王夫人似乎也受了挂落。

    王夫人叫沈平南给司夫人行礼,司夫人淡淡道:“待会儿自然有行礼的时候,这会儿在外头就不必了。”

    两队人马遂一道进到堂屋。

    沈重山同大夫人一身新衣坐在堂首,大房的几个子女一次坐在一侧,连沈思平的两个女儿也来了。

    大的一个两岁多,安静的坐在大少奶奶身侧,另一个才半岁,被乳娘抱着站在身后。

    大夫人也极为难得的穿了一身近似正红的铅丹色新衣,比起平素那些老沉颜色,此番看来倒是年轻了几分。

    司夫人同王夫人带着她和三少爷略略行礼后,沈重山就笑着点头让她们入座。

    沈霓裳不知这新年的肃拜礼是怎么回事,问了玉春,玉春也只知道个大概。

    此际便注意看着,只见大少爷领着大少奶奶连着两个女儿上前,两夫妻带着大女儿跪拜在蒲团上,双掌合什,口中念着“福延新日,儿愿亲长寿禄延长。”

    说完并未直接叩首,而是身体微微前倾,弯腰伏低。

    沈重山面上呵呵笑着,抬抬手让他们起身:“好,都起来吧。”

    一旁侍立的宛露上前将荷包递过去。

    大少爷一家人接过,退下。

    紧接着便是二少爷三少爷,然后才是她们三位小姐。

    沈霓裳排在最后,依样画葫芦行了一遍礼,也拿了个荷包。

    拿了荷包正想退下时,大夫人叫住她:“早先你入族谱,也没预备,今日就给你补齐了吧。”

    一旁丫鬟托了个托盘上来,红色的绸布上放着同色的一个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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