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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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嫁- 第4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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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了一只冰爪,四周又一片漆黑,纵然冰壁上有不少凸出和凹进的部分,沈霓裳也下得万分艰辛。

    这条冰缝也不知有多宽多深,“呼呼”地风吹得她脸颊身体都疼,贴着冰壁的部分更是寒气刺骨,每一个移动都艰难无比。

    一步一步,一寸一寸。

    到后来,沈霓裳几乎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只能机械地提醒自己小心,再小心……脑海中竭力不去想此刻身体的感觉,努力忽略那几乎下一刻就要冻住自己的森冷寒意。

    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寒冷,尤其是所有的感知都只能靠冻得几乎僵硬的四肢去探索,看不清下方究竟还有多远,甚至连眼前也是模糊一片,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沈霓裳甚至觉得上天让她这具身体不畏寒就是为了这一刻让她将一生中所有的寒冷都一次性的经历。

    害怕么?

    也许这一条路永远没有终点,或许她还没能到达终点就已经被冻在这一片冰壁上,又也许下一刻,她便踏空,摔下去粉身碎骨……

    仔细想来,似乎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她从来就不怕死。

    不是害怕,那是什么呢?

    心底那隐隐地一丝不甘,一丝遗憾。

    不甘心这上天戏谑般再给的一条命就这样浪费了,不甘心还没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救回司夫人,让她完成容苏的遗愿,可遗憾……遗憾是什么呢?

    遗憾……再没有机会得到那个答案。

    脑海中忽地场景浮现——

    最后的那次相见,她站在大殿前回首,如同相隔千山万水,分明看不明晰,却又觉出不同……她辨不清自个儿的感觉,那一瞬的回头不在她预料,所以她也很快用理智斩断了自个儿的那不该有的思索。

    可明明早就被截断的思维和场景,在这一刻却蓦地清晰也连接起来。

    大殿中喧嚣的宾客,大殿前甲胄铮亮的侍卫,甚至那大红鎏金的隔扇门上龙纹图样都清晰浮现眼前,那个人遥遥坐在殿首右下侧的案前,明明是自己想要的距离,可蓦然回首之际,心房却有一丝本不该有的骤然锁紧,来不及感受跟多情绪,就被硬生生地遏止了。

    忽地回过神,不禁怔了怔。

    怎么突然想起这一幕?

    那么多场景,便是要想起,也应该有更多可想可回忆的。

    怔然中,似是想通了什么,也明白什么。

    正低低想自嘲一笑,也许是失神,也许是手脚真的冻僵,没穿冰爪的那只左脚忽地踏空,下一刻没有任何思维和反应的机会,右脚就跟着滑了下去,再接着,沈霓裳只感觉双手从冰壁上“哧哧”刮过,可惜锐利的冰爪带来的摩擦不足以支撑她的体重。

    整个人像落石一般急速坠落下去!

    无可挽回之际,沈霓裳反而轻声笑出了声,闭上眼,放松身体,任由自己掉落。

    本以为很漫长的坠落却出乎意料的短暂,几乎沈霓裳才闭上眼,整个人就重重的落在了一处虽不够柔软,但绝非坚硬的物体上。

    是毡包。

    毡包剩余的部分重重叠叠在一起,缓冲了落下的冲击力,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滑落的地方已经很靠近冰缝的底部,故而除了小腿被毡包下的硬物烙了下有些微微疼意外,整个人居然是安然无恙。

    趴在毡包上,沈霓裳回神过来,只觉似哭似笑。

    巨大的欣喜和激动让她头一次几乎不能控制的自己的情绪,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她是不怕死,但她更渴望生。

    活着,就代表希望。

第五百九十七章雪原苍茫(十九)() 
人生固然有永远都无法填补和弥补的遗憾,但只有活着,才能不辜负所有的寄望和让自己不那么遗憾。

    用力地抓紧已经冻得有些发硬的毡包,容许自个儿失态须臾,沈霓裳深深吸气,慢慢站了起来,很快就寻到了火盆。

    火盆就在毡包的下方,也就是烙着她腿的那个位置。

    炭火自然已经熄灭,但寻到了火盆,其他东西寻起来也就不难,很快沈霓裳就将要寻的东西都找到了。

    木炭进火盆,火折子点亮,将火盆生起来,明火灭掉,炭块红红的光亮反射到四周的冰壁上,再反射回来,整个空间似乎都亮起来,这样的光线足够她动作。

    很快寻保存重要物品的官皮箱,箱子很结实,箱体虽然有裂缝,但整个结构还是完整的。

    沈霓裳很快寻出了要用的药物,最后再将清风匕取出绑在身上,掉下来的那只冰爪也寻到了,仔细绑好,再翻出一件皮袄穿上,一切都几乎成了本能的动作,抬首朝头顶方向望去,隐约可见那块凸出的岩壁,距离不算太远,但也绝对不近。

    沈霓裳没有马上攀登,低头继续四下搜索,最后在前方两丈远处发现了想找的东西。

    这冰缝的底部很是狭长,从她所在的位置朝两侧看,左侧还隐约可以看到尽头,右侧却隐没的黑暗中,似乎有一个拐角,延伸出去不知多长。

    罗才带来的酒壶之一就滚落在那个拐角边缘。

    沈霓裳行了过去,弯腰拾起酒壶,刚要起身那一瞬,眼神忽地定在了冰壁上的一处!

    定住了几乎有几息时间,稳住了心跳和呼吸,才起身拿着酒壶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她记得毡包中是有两只备用火把的。

    不多时,沈霓裳举着火把再度靠近那片冰壁。

    这一回,她清晰的看清了冰壁中的景象。

    她的确没有看错。

    冰壁中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中土男子。

    男子一手持剑,一手压在胸前好似护住什么,头颅微微朝内侧着,看不清脸色神情是否痛楚,只双腿却放松地伸展,好似沉睡在冰壁中一般。

    晶莹剔透的冰壁完整的保存了他最后一刻的动作。

    沈霓裳的心先是剧烈跳动数下,而后轻轻闭了闭眼。

    没有任何证据,可看清楚的第一刻,她的直觉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

    ……凌闻。

    冥冥中果真有天意么?

    沈霓裳有些发怔。

    可眼下不是发愣的时候。

    深深地看了眼,沈霓裳转身朝后行,在冰壁上凿了个洞,将火把固定好,沈霓裳带着绳索往上攀登

    。

    这一次却出人意料的顺利。

    回到冰壁上,略略抬起欧阳泽明的腿,用清风匕将冰凌弄断,再将欧阳泽明牢牢同自己绑在一起,在给欧阳泽明喂药包扎之后,再饮了一大口酒,将另一条绳子绑在冰壁凸出的部分以防万一,深吸一口气,开始往下攀爬。

    这一段路花费了更长的时间。

    具体多久,沈霓裳也没有去计算。

    到达底部的时候,她只感觉手脚似乎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可终究是做到了。

    取下冰爪,借着火把光亮,割开欧阳泽明的裤子,开始处理那一处贯穿伤,好运果然是接二连三,冰凌正好擦着腿部大动脉而过,沈霓裳几乎喜极而泣。

    抑制住喜悦,将冰凌小心抽出,敷药包扎,再将火盆移到近处。

    欧阳泽明的呼吸虽然还是微弱,但脉象还算平和,说明没有生命危险。

    再升一堆炭火在欧阳泽明脚边,寻来掉落的靴子,将脚搓暖和些后,将靴子替他穿上,能做的保暖措施做完,再喂欧阳泽明喝了几口酒。

    做完能想到的一切,沈霓裳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跌坐在火盆边,无边无际的疲惫漫天袭来,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几乎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目光不知不觉落在最近的一处光源和温暖上。

    火盆已经摔变了形,一侧凹进,一侧凸出,乍然看去,似乎像一个变形的桃形,又似一个有些不大规则的心形,好在不影响使用。

    他们备的都是最好也最经烧的炭,这一阵功夫下来,整个火盆中的炭火都亮了起来,红彤彤,亮晶晶,看在眼里温暖而可爱,偶尔有几处火星一闪一闪,似乎想诱人去碰触一般调皮……

    凝视着,凝视着,沈霓裳突地低低轻轻地笑了起来。

    不知笑了多久,恍恍惚惚中,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弯腰凑近她,眼角的皱纹熟悉而亲切,笑得宠溺又讨好:“我家姑娘在笑啥,说出来让老爸也开心开心?”

    像是在梦中又极真实。

    让她激动万分。

    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张脸,可碰到的那一刹那,李成功的脸却忽地又变成了司夫人。

    还是那身张扬得独一无二的石榴红裙,司夫人的脸美艳而清晰,凤眸挑起天生三分傲气和风流,唇角勾起的弧度同记忆中一模一样。

    一瞬间惊愣后,又惊又喜,难以自持,几乎怔怔落下泪来。

    一霎不霎凝望,几分痴然不知:“……夫人?”

    司夫人看着她笑。

    眉梢轻扬,勾唇噙笑,眼波流转动人。

    她贪恋望着,却不敢伸手,只怕一碰触,司夫人也会同李成功一般瞬间消失。

    司夫人嫣然而笑,烟波朝一侧望去,示意她看。

    她愣愣朝后看去,三步远处,容苏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眉目温润无比。

    “容大哥——”

    喃喃低语,不可置信。

    容苏含笑相望,眸光温暖如昔。

    李成功的身影也笑呵呵地从司夫人身后闪出,还朝她挤了挤眼。

    “你们都来了,太,好了……你们都在……太好了!”只觉热泪盈眶不可置信却半分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一切稍纵即逝,心房说不出的快活激动,也说不出的圆满如意。

    痴痴望着,似泪似笑:“……我很想你们,真的……很想你们。差一点,我就坚持不住了,这是奖励么?你们来了,真是再好不过……你们,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第五百九十八章雪原苍茫(二十)() 
三个人只是看着她微微而笑,没有人说话,就连最开始出声的李成功也笑而不语。

    可是当她说出最后一句,慢慢地,三个人脸上的笑容开始凝固。

    沈霓裳的心中生出惊慌。

    果然,下一刻,三个人的身影就开始淡化,带着那熟悉无比的笑容一分一分的虚化开来,沈霓裳惊恐地想伸手去抓,可是触碰到的却的一片虚无。

    “不,不——别走!爸爸,夫人……容大哥!”

    她急切哀求却留不住消失的人,心房一恸,眼前却愈发模糊,让她看不清,可越是这般便让她越是着急,胡乱中似乎抓到了谁的手臂,她死死地抓住迭声恳求:“别走,别走……”

    又有反握住她的手,声音从天际传入一般低低同她应答:“不走,霓裳,我不走。”

    语声低沉而痛楚。

    她睁开不眼,只能紧紧死攀住那只手臂,宛若浮木一般,慌乱而无错:“……我错了!我不该想要放弃,我错了,你们别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们别走——”

    慌乱惊惶中,她似乎流了泪,又好似不是她的眼泪,热热的湿润滑落在她的脸颊,那人抹去了她脸上还没来得及变得冰凉的泪水,她被紧紧地揽入一个宽厚而温暖的胸怀,她隐隐听见有人不住在呼唤她的名字。

    “霓裳,霓裳,霓裳……”

    沉痛而又缠绵,一声接着一声,低低如诉,百转千回,让她的心也止不住的隐隐发痛起来。

    蓦地安静下来,手指无意识的紧了紧,来人似乎也察觉了她的动作,又将她再抱紧一分,声声急促的心跳就贴在耳畔,跳得激烈而有力,有融融暖意顺着掌心贴着后背渗透进身体,传送到四肢百骸,将那已经麻木的冷意一寸一分的驱离,舒服得让人无法抵挡,让人就想就此安心睡去。

    而她也的确不想去抵抗这种温暖的诱惑,迷迷糊糊中,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然后便放纵自己堕入了无边黑暗中。

    …………

    凌飞和花寻是第二拨下来的,紧跟在两人身后的是郑氏兄妹。

    四人顺着狭长的冰缝走过来,看见的便是牧清坐在地上紧紧抱着沈霓裳的场景。

    牧清低着头,几乎同怀中人散乱的青丝碰触相连,却隔着盈寸的距离,身畔炭火红光融融,映得他露出的小半侧颜肌肤如玉光洁,神情却隐没阴影间。

    怀中人一动不动,牧清的身姿也如同雕塑,分明只是一个简单的揽入怀,可偏生让人从中看出了失而复得的珍惜和恨不得嵌为一体的珍贵,又小心翼翼,不敢太紧。

    四人几乎同时停住脚步。

    牧清未有抬首,语声是异样沙哑的平静:“先把欧阳弄上去,他伤得不轻。”

    四人这才发觉在两人身侧被重重包裹住的欧阳泽明。

    花寻头一个上前,弯腰略略检查,欧阳泽明的脸颊通红,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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