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嫁- 第383部分

　　　　怪只怪沈霓裳那个反骨女，原本司夫人都好好地，定是受了这个丫头挑唆！

　　　　一开始司夫人原本也没想着和离，只是想分户，都是这个丫头撺掇的！

　　　　可他忌惮恩侯府，也有他不承认的，对沈霓裳的忌惮，可只要他说动了司夫人，也就把沈霓裳攥在了手心。

第五百零五章　晴天霹雳（）　
可断断没有想到，司夫人竟然一副远行的模样！

　　　　司夫人也万万没有料到沈重山竟然会出现。

　　　　“我走与不走，同你不相干。”司夫人平静看他，“我们已经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再无干系。你赶紧走吧，呆会儿就有人来接，你只一个人，就莫要纠缠了。”

　　　　“倩娘，我是来接你的。”沈重山好似没听见司夫人的话一般，一步迈进门槛，做出一副诚心悔过的模样沉痛道，“你我十几年夫妻，我除了没给你正室名分，哪一点对不住你？你如何就能这般狠心弃我而去？倩娘，我悔了，我真的悔了！你走这些日子，我没一日好过，我日日都在想你……你早前说的我都应，倩娘，跟我回去吧——”

　　　　说着，沈重山伸手去抓司夫人手腕。

　　　　“都应？”司夫人退后一步，似笑非笑。

　　　　沈重山伸出的手落了空，见司夫人露出笑容也没再朝前，只用力点头：“都应。银子都还你，霓裳如今也同穆家成亲，这条也用不着了……”

　　　　“你是冲着霓裳的亲事来的吧？”司夫人注视着沈重山的眼睛缓声问。

　　　　沈重山目光闪烁，面上陪笑：“我到底是霓裳的亲爹，她能嫁到穆家我也替她高兴，你莫要这般想我，我是真悔了。往日只想着子嗣轻忽了她，日后我必定好好待她。再说，女子出嫁也要靠娘家，何况是穆家那样的人家，倩娘，同我回家，日后我们一道为霓裳撑腰，可好？”

　　　　沈重山目光诚挚，句句听起来都中肯。

　　　　司夫人却是轻轻笑了：“重山，你可知这桩亲事我原本是不应的。”

　　　　沈重山一愣。

　　　　“太后想让简王府同穆家结亲，我们连婚都没到手。”见沈重山露出错愕，司夫人勾勾唇，“你道我为何要走？我是在逃命……太后想让穆清娶娘家郡主，有人却不想，硬逼着霓裳嫁，霓裳已入局没法脱身，我也顾不得她，只能自个儿走了。你只看到表面风光却不知其中险恶。”

　　　　沈重山心下一沉。

　　　　如今他风光不再，消息也不甚灵通，他是真不知。

　　　　“没拿到婚？”沈重山呆了呆。

　　　　“我何必拿这个骗你？”司夫人语声淡淡，“若是有婚，我好好大将军府正儿八经的丈母娘不做，还能这般急匆匆地走？”

　　　　沈重山眸光连连急闪，一时不做声。

　　　　“你想好了，还要同我们扯上关系么？”司夫人回身走了一步，语声无谓淡然，“民不与官斗，沈家如今同我们好不容易了断，那可是太后——你斟酌斟酌吧。”

　　　　“那我——”

　　　　“夫人小心！”

　　　　沈重山同妙红的声音同时响起！

　　　　司夫人才转首就见沈重山已到身前，正举掌朝她脑后劈来，而沈重山身后，妙红也举起一根粗大的木棒重重地砸向沈重山的脑袋！

　　　　司夫人本能地一偏首，沈重山的手掌失了准头砍到了她肩头，司夫人一个踉跄摔向左侧，脑袋正正撞到才沉重的木桌边沿，而与此同时，一声闷响，妙红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木棒也砸到沈重山的后脑勺上！

　　　　司夫人一身闷哼，硬撑着扶着桌子没倒下，左额侧血色潺潺而下。

　　　　沈重山却是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一摊血迹顿时蔓延地面，须臾间就到了妙红脚前！

　　　　妙红惊恐地退后一步，手中木棒也脱力般“哐啷”落地：“……我，我，我杀人了！”

　　　　“妙红——”

　　　　司夫人语声低低唤一声。

　　　　妙红傻愣愣抬首，见得司夫人脸颊上的血色才惊醒过来，蓦地冲过去：“啊，夫人你流血了！”

　　　　司夫人剧痛也没力，只指了下桌上的一个包袱：“……拿药。”

　　　　妙红此际三魂已经丢了两魂半，司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好在还记得药在哪个位置，忙不迭地冲过去将包袱中的药瓶药匣取出。

　　　　给司夫人包扎好了，妙红又不知所措。

　　　　司夫人见妙红张惶无措的模样，便自个儿撑着起来取了药来替沈重山包扎。

　　　　妙红呆了下跟去帮手，用手颤颤探了下鼻息，见人还有呼吸才稳了几分下来，动作也麻利些许。

　　　　可心中还是怕。

　　　　“夫人，奴婢，奴婢以为老爷要杀夫人……”妙红喃喃道。

　　　　“他不是想杀我，是想抓我。”司夫人唇边一缕苍白笑意，取出药瓶中的一枚药丸看了看，最后还是塞进沈重山口中，“这药给他可惜了！可他也罪不至死。”

　　　　沈重山突然出手应是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最好的法子便是先拿住她藏起来，日后看局势来应对。

　　　　塞了药后，司夫人指挥妙红将人拖到内间绑起来。

　　　　沈重山受得伤不轻，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

　　　　妙红再出来时，司夫人已经半靠半倚地坐在屋中唯一的一张圈椅上，脸色比她进屋前还要惨白三分，一双凤眸似闭似阖，胸口起伏微微，唇瓣一丝血色都无，好似下一刻就会支撑不住倒下一般。

　　　　“夫人你怎么了？”

　　　　妙红倏地一惊，快步过去，可还没等她走近，司夫人就睁开眼，撑着身子坐直了起来。

　　　　司夫人目光示意她过去。

　　　　妙红脚下一顿。

　　　　司夫人的神情让她有些无端端地害怕。

　　　　“夫人……”终究是对司夫人的担忧和自来的依恋占了上风，妙红走到司夫人身边蹲下，扶着司夫人的膝盖，抬首几分依恋忧虑的轻唤了声。

　　　　司夫人朝她怜爱地笑了笑，将右手盖在她手上，又闭上了眼：“有些累，让我歇会儿。”

　　　　司夫人的手冰凉得可怕。

　　　　妙红心中不安更甚。

　　　　“夫人咱们为何要停在这儿？咱们，咱们不是要去寻老夫人么……夫人受伤了咱们不能走——”

　　　　惶恐说着，一抬头，妙红的声音蓦地停滞住！

　　　　“夫人你的脸——”

　　　　就只片刻功夫，司夫人的脸好似瞬间瘦了一圈，不仅瘦，脸色也变得暗沉得吓人，黄暗中带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灰色……妙红见过这种脸色！

　　　　入沈家之前，她的爹娘先后病亡，在爹娘临死前，就是这样的脸色……

　　　　一瞬间，妙红脑中一片空白，眼神惊恐而不置信！

第五百零六章　嫉恨交加（）　
夫人要死了？

　　　　怎么会？

　　　　妙红不相信！

　　　　方才包扎时她也看过的，伤口不大也不深，耳朵上面那块骨头最硬，她听小翠她们说过的，脑袋上那一处受伤只要没骨裂就不会有大事儿的……

　　　　夫人怎么会死！

　　　　可夫人的手这么凉……夫人的手怎么这样凉？

　　　　妙红心中一片慌乱茫然，忙乱中，她伸手去捉司夫人的手。

　　　　司夫人却动了。

　　　　司夫人睁开眼，将手放到了她的额头前贴住。

　　　　“红儿，别动。”

　　　　司夫人语声温柔。

　　　　妙红心神陡一颤，不明所以。

　　　　她原名小红，刚进沈家时，司夫人就唤她“红儿”，后来她嫌弃小红这名儿土气，司夫人就不叫了。

　　　　怔愣间，脑子变得有些混沌，心智渐迷，有一股无形而温柔的力量透入肌肤，让她心生惶恐，这种力量温柔和坚决的渗入，寸寸侵蚀席卷，就仿佛，仿佛要带走什么极重要的东西一般……

　　　　“不——”

　　　　妙红忽地惊慌大叫一声，猛然间推开了司夫人的手，大力之下，整个人重重地后坐在了地上！

　　　　而司夫人也被她这大力的一推，最后一分支撑的力气也消耗掉，整个人靠向椅背，无力再起身。

　　　　妙红双手撑地，圆圆地俏脸苍白，密密的汗意从额头冒出。

　　　　“不，夫人！夫人……不，不要！”

　　　　妙红也明白司夫人在做什么，但她本能的抗拒和恐惧，望着司夫人不住摇首，试图用这样的动作来驱赶心中的恐慌。

　　　　她能感觉出司夫人对她没有恶意，但她的直觉也告诉她，这是一件她绝不愿意的事！

　　　　司夫人的脸色愈发灰败了。

　　　　司夫人要死了……

　　　　司夫人想对她做什么……

　　　　司夫人有事瞒着她！

　　　　电光火石间，联系种种，妙红骤然间开窍了许多。

　　　　“夫人不是要去寻老夫人，对么？”妙红怔怔道，“夫人根本不是去寻老夫人，信是假的，夫人要死了，所以才想法子骗小姐同长生少爷成亲……妙真知道的，对不对？所以夫人前些日子老是让妙真打发奴婢……去别院准备亲事这样的差事原本该去的是妙真，夫人常说奴婢不稳重，派奴婢去是想支开奴婢……对不对？……”

　　　　司夫人眼底叹息，没有说话。

　　　　以为还有余力，没想到沈重山的出现打乱了所有计划。

　　　　她撑不到妙真带着司云生来了，油枯灯欲尽，连用仅剩的魂力迷住妙红的神智也做不到了。

　　　　多年不曾习练魂力，直到一月前从重新拾起，除了要分出部分替代魂丝束紧魂魄，还要不时他用，早在数日前，她就预感到自个儿支撑不到那七七之日了。

　　　　好在罗才那三颗药丸多少起了些用处，让她能支持到今日。

　　　　“听我说——”司夫人看着妙红，匀了口气让自个儿呼吸接上来，“你的身契已经消了，如今你是自由身，包袱里有三千两银票，待会儿有人来接你——”

　　　　“为什么？……夫人，奴婢不明白……不是好好地么？为何会这样，为何？”妙红红着眼圈，止不住地摇首，眼泪滴滴滑落，“夫人是生病了，不是有罗才么？对了，奴婢去寻罗才，奴婢这就去寻他——”

　　　　妙红如梦初醒般“唬”地站起就欲朝外冲。

　　　　“……站住！”司夫人一声低喝。

　　　　轻而严厉。

　　　　妙红蓦地顿住转首，眼泪溪流般顺着脸颊滑下。

　　　　“我的病治不好，谁也治不好……”司夫人唇边噙着一缕笑，放柔了声音。

　　　　因为无力，司夫人的偏首歪靠在墙壁上借力，往昔美艳动人的面貌上此刻气色愈见灰败黯淡，分明形容狼狈，却半点不损仪态，就这般狼狈的姿势在她身上也似带出一种让人心折的从容淡定气度。

　　　　“……你若还认我这个主子的话，就听我的话。”司夫人的睫毛闭合了下又张开，凤眸幽幽盯着妙红，“不许回去，也不许惊动他人……”

　　　　妙红面色倏地又白了白，眼中现出不可抑制的悲愤神情，蓦地后退一步：“他人？夫人说的是小姐吧？小姐小姐！夫人眼里就只有小姐！小姐在夫人眼里就这样紧要，为了小姐夫人就能做到这般地步！连要死了也要替她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夫人在这儿等死，她在城里欢天喜地的成亲——凭什么！她既是夫人的养老女，就该为夫人养老送终！”

　　　　妙红双目通红，悲凉不可自抑。

　　　　从未有一刻让她这般愤怒，胸房中似有一把灼灼烈火，烤得她整个人几欲爆炸，又痛又怒，嫉恨交加！

　　　　小姐小姐小姐！

　　　　司夫人眼里只有沈霓裳，那她妙红呢？

　　　　她又算什么？

　　　　沈霓裳只跟了司夫人一年，她跟在司夫人身边足足十年啊！

　　　　她是奴婢，可在她心里，司夫人就是她的天！

　　　　她也把司夫人当成娘啊……

　　　　可她能说的话也只能那么多，更多更多的她没有资格也不敢说出口，只能死死的憋在心里，烧成灰化成血咽下去！

　　　　可沈霓裳凭什么？

　　　　凭什么值得司夫人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十八年来所有的智慧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司夫人的身子她一向上心，就算是早些年两次落胎也没落下过多少病根儿，司夫人也一向保养得当，怎就突然至此了？

　　　　这一刻妙红无比笃定——定是同沈霓裳有关！

　　　　这世上司夫人只会为一人牺牲到如此地步！

　　　　可看着司夫人惨白虚弱的模样，妙红没有办法将话问出口，无论司夫人承认与否，都只会让她更不好过，更加愤怒！

　　　　何况，司夫人瞒她至此，也多半不会告诉她实情。

　　　　司夫人早就猜到她不能忍受，所以司夫人留下了妙真却将她远远送走，甚至……甚至方才司夫人还打算对她……

　　　　就为了一个沈霓裳，司夫人瞒了她太多太多，没有血缘也能有如此母女深情，可她和沈霓裳又何不同呢？

　　　　她不是司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沈霓裳难道又是么？

　　　　一时间，妙红只觉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