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嫁- 第326部分

　　　　过了一会儿，小少年才小声道：“阿爷说不能玩，山外的东西不能喜欢。”

　　　　不过才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虽是故作沉稳，但说话间望向那边的眼神中还是露出了一丝渴望和向往。

　　　　不知为何，沈霓裳忽地生出些叹息，没有说话，伸手摸了摸这个孩子的头顶。

　　　　“山外……是什么样子？”对于沈霓裳的亲近，男孩子没有抗拒，微微有些面红，迟疑下，这般低声问。

　　　　这个问题却有些难倒了沈霓裳。

　　　　“有很多人，和沟里有一样的地方，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沈霓裳想了下，这样回道。

　　　　小少年显然不大明白，但也只“哦”了一声，将视线再度投向了那边围着拨浪鼓笑容灿烂的孩子们。

　　　　沈霓裳抬头望向天空。

　　　　雪后初晴，天空湛然明亮，依然还是那样高远纯净，但不知为何，沈霓裳心底却生出些莫名的压抑。

　　　　到了近黄昏的时候，孩子们已经捉了上百条的鱼，待到听得第一声锣响，孩子们不待招呼就从水里钻出，上岸收拾穿衣，一人手里提着几条鱼，沿着原路一路欢笑地返回。

　　　　回到谷底的坝子，沈霓裳发现比起早前，又来了不少人。

　　　　孩子们将鱼交给大人，又去玩去了。

　　　　阿兹行过来笑问：“他们带你去水潭了？”

　　　　沈霓裳点点头。

　　　　阿兹笑了下：“他们也快回了，过来坐着歇歇。”

　　　　果然，没半个时辰，人便陆陆续续地回了。

　　　　回得最快地自然的中三寨的人，两三百号人带回了近大大小小进三百头山猪，算下来几乎人均一头。

　　　　妇人们忙上前接手，孩子们也欢呼着涌上前，有父兄亲人在其中的孩子们更是激动，拉着自个儿的阿爹阿兄追问战果，面上满满喜色。

　　　　上三寨和下三寨的孩子们围观了一会儿后就心急地冲到路口，翘首等待自家的亲人打猎归来。

　　　　第二拨儿回来的是上三寨的捕猎队，一共带回了近四百头山猪。

　　　　上三寨的孩子们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中三寨的孩子们则有些沮丧，而下三寨的孩子们望着下方来路方向的眼神却更加期待。

　　　　一直过了两刻钟，还没见下三寨的队伍出现，涌到路口等待的孩子们愈发多了，连上三寨和中三寨的孩子们也加入了等待的队伍，朝来路不停张望。

　　　　坝子中已经架起了几十口大锅，忙乎着杀猪做菜的妇人们也不时朝沟下的来路上张望一下。

　　　　“怎么这样晚？”阿兹也有些奇怪。

　　　　收队的锣声已经响完许久，下三寨回应的锣声也传了三响。

　　　　说明都听到了才对。

　　　　忽然间，孩子们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回来了。”沈霓裳站起身。

　　　　路口的孩子们面上激动万分，指着下方来路不停同同身边的同伴惊喜说着什么，莫怵儿拿着已经换回来的拨浪鼓同下三寨的孩子们兴冲冲地朝来路奔去，显是欣喜万分。

　　　　沈霓裳同阿兹也行了过来。

　　　　孩子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连一些妇人们也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去。

　　　　下三寨的队伍浩浩荡荡行来，两三个人一组，每一组都抬着一个藤篼，粗粗一看，每个藤篼里的山猪至少有五到六头，还有二十来头体型较雄壮的山猪被队伍中力气大些的魁梧汉子抗在肩头背上。

　　　　穆清抗着一头体型硕大的黑色山猪走在队伍中，罗才同另一个小伙儿抬着几头山猪走在穆清身畔，，两人一面走一面同身边的同伴不知在说着什么，所有人面上都是笑容，比起早间出发时，两人似乎同其他人融洽了许多。

　　　　见得沈霓裳站在山包，穆清眼神一亮，扬起大大笑脸朝沈霓裳挥了下手。

　　　　穆清身边的汉子小伙儿们也朝沈霓裳这边看来，穆清身边一个小伙儿似乎好奇问了句，穆清没有说话，罗才嘿嘿笑着回了句，一群人露出会意的笑容，纷纷冲穆清打趣。

　　　　穆清玉面红了红，眼神却越发明亮动人。

　　　　沈霓裳被这群男人们分外直接的眼神也看得有些窘迫，阿兹瞅见沈霓裳面上的不自在，不禁抿嘴笑了下，莫怵儿已经冲到了穆清身前，穆清一手抗着山猪，另一手将莫怵儿捞了起来，高高抱起，脚下却依然走得又快又稳，莫怵儿笑得欢快而大声，周遭的孩子露出羡慕而钦佩的目光。

第三百九十章　人间仙境（二十八）（z盟白银＋35）（）　
“这得有多少头啊？”

　　　　“……估计得有六七百头……下三寨这回可长脸了……”

　　　　“……就是……”

　　　　“……这回上三寨同中三寨加起来只怕也没下三寨多吧……”

　　　　下三寨的妇人们已经去迎自家的男人和亲人们，其他六个寨子的妇人们则惊叹议论不已。壹看书　w　w看w·1kanshu·

　　　　阿兹也同寨子里的妇人们一起上去清点猎物，穆清将山猪送到坝子里，朝地上一丢，单手抱着莫怵儿同罗才一道行了过来。

　　　　颀长提拔的身形，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精致面孔，一双漂亮过天上星星的桃花眼，再配上那白玉般的细腻贵气肤色，之前未曾同穆清碰过面的这些妇人们看着大步行来的俊美少年，皆惊奇地睁大眼，面上满满惊艳。

　　　　“霓裳，我回来了。”

　　　　穆清走到沈霓裳跟前站定，脸上的笑容依然明亮而耀眼，语声却瞬间柔和。

　　　　还有几个孩童跟着过来，用很是佩服的目光看着穆清。

　　　　搂着穆清的脖子，坐在穆清臂弯里的莫怵儿，笑得开心极了。

　　　　“打了多少头？”沈霓裳看了眼坝子方向，那边的人还在清点。

　　　　“大大小小七百二十二。”罗才嘿嘿一笑，接过话回道，说罢又很是得意地追加道，“咱们寨子就占了四百来头，长生这回可露脸了，非但法子想得好，那几头山猪王也是他逮住的，光咱们二队这八十来号人便捉了两百三十多头下边山里的山猪今年只怕是绝了大半的种，明年的比试，这地盘得重新划才是。　壹看书·1kanshu·”

　　　　罗才是用中土话说的，故而那些妇人没听懂，妇人们同跟来的孩子打听。

　　　　沈霓裳倒真是惊奇了：“法子？什么法子？”

　　　　“也没什么，他们往年是将山猪赶到一处，围起来捉，我觉着这样太拥挤，反倒不好施展，圈子大了，山猪也容易逃，便同他们又分了几个圈子，没想到运气不错。”穆清笑道。

　　　　罗才斜斜看穆清一眼，勾勾唇，没有说话。

　　　　一开头三个寨子分开，按老法子，分三个方向开始驱赶包围。

　　　　不多时，就有体力稍差的有些跟不上，圈子出现缺口，队伍只能放缓速度。

　　　　穆清见状去寻到头领，建议头领将人重新分配队伍，打猎技巧最好的分头去追踪各猪群老窝位置，然后根据猪群老窝的位置来重新划分区域，腿脚最快的负责惊吓和驱赶，体能最好动作最灵活的负责捉猪王和体型较大战斗力最强的山猪，体能稍弱的则负责挖陷阱和用藤蔓编织拦网……

　　　　他们这边试用了下后，头领很快同其他两个寨子的头领商议一番，最后三个寨子都如是施为。

　　　　人尽其用……最后自然是大获丰收。

　　　　说实话，罗才是有些震惊的。

　　　　一直以来，穆清在罗才眼中的形象都没有太大变化。

　　　　之前罗才对穆清所有的情绪变化也只针对穆清身份的转变，而对穆清这个人，其实罗才从最初的碰面就发现，莫说同沈霓裳相比，就是同凌飞那几个比，穆清都远不如那几人脑子灵活应对世故。

　　　　唯一占起手的，就是穆清在武道的卓越天赋。

　　　　万中无一，常人难及。

　　　　可今日，穆清的表现却着实让罗才惊异。

　　　　只短短地那么一会儿功夫，，穆清不但想出了“排兵布阵”的法子，还没用多会儿时间就同周围人打成了一片。

　　　　这大半日下来，寨子里的后生对穆清的态度已经比对他还亲热三分。

　　　　分明穆清的边语还说得结结巴巴，经常词不达意，但却丝毫不影响岐山人对他的好感和热情。

　　　　这半日下来，穆清已经收到了不下十份去做客的邀约。

　　　　连头领都邀了穆清明日去他家中做客。

　　　　穆清不觉得如何，罗才却是心底暗惊不已。

　　　　岐山族人大多生性冷清，领地意识极强，等闲一般的交情是绝不会轻易邀请旁人去自个儿家中的。

　　　　沈霓裳自然是看出了罗才神色中的不同，但眼下不是场合，她决定下来再好好问问。

　　　　人群那边传来喧哗声。

　　　　沈霓裳循声望去，原来是几个汉子抬着一乘滑竿从下方的来路上行了过来。

　　　　滑竿上坐的正是老族长。

　　　　九个寨子的头领同寨中的年长长老一起迎了上去，众人面上都是惊喜。

　　　　沈霓裳有些诧异。

　　　　“族长也来了？”罗才显然也有些出乎意料，语气中浓浓惊愕。

　　　　“族长往年不来么？”穆清好奇问。

　　　　“赶山节不需要族祭，三十多年前，族长就不参加了。”罗才这般回道。

　　　　赶山节并非岐山族真正的节庆，也并非老祖宗流传下来，而是迁徙至此后，慢慢自然而然形成的一个节庆。

　　　　算不得重大日子，不过是大家寻个由头乐呵乐呵，故而也不需要祭祀之类的仪式。

　　　　三十多年前开始，族长就不再参加了。

　　　　老族长的出现令所有的岐山族人都感到惊喜，也愈发兴奋。

　　　　老族长在众人的搀扶下了滑竿，目光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了一眼，被簇拥到了首位的正座上。

　　　　长老们和头领也依次入座。

　　　　大盆大盆的菜肴流水般放上桌面，热气腾腾地冒着香味。

　　　　晚宴开始了。

　　　　身边的妇人们已经急急回去帮手，罗才也招呼两人过去入座。

　　　　桌椅虽然不少，但肯定不够这样多人坐。

　　　　故而除了青壮和大些的孩子们皆是捧着碗围着大锅和篝火席地而坐，那些桌椅的位置皆是留给寨中的长者和体弱年幼者。

　　　　沈霓裳同穆清罗才也到了自个儿寨中的篝火处坐下，虽是席地，但地上铺了草编的蒲团，面前是红艳艳的篝火，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阿兹给三人一人端了一个大碗，米饭上面是用红彤彤的鲜辣椒和炒成酱色的山猪肉片，菜和饭都堆成高高的小山，油浸浸鲜亮的色泽让人看着很是有食欲。

　　　　沈霓裳咬了一口山猪肉，意外地发现这肉除了精瘦之外还很有嚼劲儿，有一种粘牙的香味儿，加之用大料炒出来没有一点腥味，竟然十分地好吃，也足够下饭。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人间仙境（二十九）（z盟白银36）（）　
莫怵儿不肯去桌上，还是挤在穆清身边，抱着一个比他的脸小不了多少的大碗，满嘴油光，吃得开怀极了。　·1kanshu·

　　　　穆清同罗才也吃得很舒坦。

　　　　两人今日耗了不少气力，这样的大肉大油正合口味。

　　　　可惜的是，沈霓裳虽然觉得很好吃，但吃了不到一半就实在吃不下了。

　　　　周围的人还在吃，还有吃完去锅里加菜的，没有人剩饭，沈霓裳有些不大好意思，只能偷偷同穆清说。

　　　　穆清朝她笑了下，接过她的碗扣在自个儿碗里，继续吃。

　　　　“吃这样少？”罗才探头望了眼，摇了下头。

　　　　沈霓裳其实吃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有些吃不下了，最后还是坚持才又吃了些，此刻胃里堵得有些难受，面上还是没露，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坝子上火光熊熊，人头汹涌，说笑议论声不绝于耳。

　　　　“吃得有些多，我去走走。”沈霓裳同穆清低声交待一句，起身朝外。

　　　　走出坝子，沈霓裳回头看了眼，脚下加快了些步伐，一直走到无人处的一个角落，沈霓裳弯腰“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吐了一会儿后，身体终于感觉舒服了。

　　　　沈霓裳拾起树枝拨了些土将污秽盖住，在附近随意逛了一会儿，这才慢慢行了回去。

　　　　走到近处发现，众人的饭也吃完了，坝子上的布置也变了。

　　　　中心处一堆大大的篝火，九个寨子自家分别设了几处篝火围成一圈，除开长老们坐的桌椅外，其他的座椅都撤到了边上，将中心的位置留了出来。　壹　看　书

　　　　几十口大锅不见了，每一处的篝火上都架着两三头比寻常山猪个头小一些的乳山猪。

　　　　罗才没有上去卖弄手艺，而是同穆清一人拎着一只酒囊对饮，周围还围着几个年轻的后生，几人在说话。

　　　　穆清一面同人说话，一面朝这头张望，一眼见得沈霓裳便起身迎了出来。

　　　　“去了这样久？”穆清露出笑容，语声温淳，“没事儿吧？”

　　　　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