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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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嫁-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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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觉得司夫人对沈重山根本就无男女之情。

    一个人是否有情,旁的都可以伪装,只有眼睛无法骗人。

    司夫人在面对沈重山的时候,无论面上是笑嗔怨媚,但她那双眼睛始终都是冷静的,没有眷念,没有热情,那双凤目当中,甚至看不到一丝的波动。

    沈霓裳没有经历过爱情,但她始终相信,人的眼睛是人身上最真实的部位。

    人所有的感情,无论什么情绪,都会在眼神中暴露。

    司夫人并非一个简单的女人,更不是一个能随意被人操纵的女人,她为何会嫁给沈重山?

    沈霓裳实在想不通。

    她绝不相信,司夫人看不穿沈重山的本质。

    带着满腹疑虑跟着进去,她的视线不自觉地端量司夫人。

    “在看什么?”司夫人蓦地抬眸同她对视,似是漫不经心,可那目光却锐利已极,看在她面上,带着一种直刺心底,看穿一切的尖锐。

    沈霓裳稳住心神垂眸:“没什么。”

    司夫人踱步到她跟前,伸出一根削葱玉指轻轻将她下颌托起,一字一顿的轻声,似讥似讽:“知道么?其实你真的不适合说谎。不错,我知道你很聪明。你自个儿也知道,对么?可是正因为你也知晓这点,所以你很傲气——”

    沈霓裳张了张口,司夫人“嘘”了声,竖起食指挡住她发声,唇畔笑意似有似无:“莫要否认,即便你面上装得再循规蹈矩再乖巧温顺,在你心里,你明白自个儿的聪明,明白你比大多数旁人都聪明,所以你也比大多数人都骄傲。所以,以你的聪明你明明可以做到撒谎做戏都不让人看出,可你却不屑,你认为这般太失骨气,有失你聪明人的身份,更不肯低头软弱……所以,即便是必须不能说真话,你的谎话也说得极敷衍……”

    纤长的手指在面上戏弄似的滑过,指腹那一抹温热从肌肤相接处慢慢侵入。

    这本是一个极具屈辱性和挑衅的动作,但在这一刻,沈霓裳却并未生出屈辱感。

    她目光沉静地同司夫人近在咫尺的对视着,深黑幽邃的杏眼中没有躲闪,也没有否认。

    她比谁都明白司夫人的这番话说得再对不过。

    她确确实实是这样的人。

    这一点,这一刻,两人同样了然。

    只是,她不明白司夫人为何会这样毫无遮挡的说出来。

    世上有绝对真实的人么?

    有,可是太少。

    几乎凤毛麟角。

    可即便有,也绝不包括她同司夫人这样的人。

    人生在世,大部分时候,“真实”这样的字眼,不就应该存在于彼此心知肚明的缄默中么?

    没有错漏她的眼底变化,司夫人轻轻勾唇,指尖从她的下颌滑到脸侧轻触。

    这一处,今日曾受了一记耳光,但她闪躲得快,如今那红已散了大半,不细瞧也不大能看出。

    司夫人轻抚那挨过打的位置,殷红的蔻丹鲜艳得像白玉上绽放的红,妖娆得更鲜艳三分。

    司夫人看着她的眼睛,眉梢微挑:“疼么?”

    沈霓裳不说话,只定定相望。

    “定然是不疼的,”司夫人似乎也并不在意她是否回话,笑意晒然:“连钉板都不怕的人,又怎会怕疼?好了,不是惦记你的丫鬟么,我也不留你了,回吧。”

    司夫人收回手,笑意不见,面上只余淡然。

    沈霓裳福身行礼,走到门口时,又听见司夫人带着几分淡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所有以为自己不怕疼的人,终有一日也会疼……希望那日,你能受得住。”

    沈霓裳咬唇驻足片刻,听得司夫人远去的足步声,垂了垂眼,行了出去。

    ###

    回到院中,玉春喜笑颜开的迎上来,连走路都带了风,显然是高兴极了。

    “奴婢就说小姐是个有福的,司夫人留了小姐这么半天,想必是喜欢小姐得紧!真是太好了,小姐如今记在了司夫人名下,我看这府里还有谁敢欺负小姐!对了,小姐,司夫人同你说什么了?小姐上了族谱,日后月例就有十两,每季还有八身衣裳……真真是太好了!”玉春喜不自胜,全然一副乐得找不着北的模样。

第五十二章 真心孝顺() 
沈霓裳瞥了她眼,懒得同这脑回路简单的丫头说话,离开时的桌子还摆在廊下,她便过去坐下。

    玉春如今动力十足,干活也越发卖力,飞快就换了一壶茶过来给沈霓裳斟上。

    “小姐怎么不想说话,可是今日累着了?”她讨好地问。

    “不累。”沈霓裳端起茶喝。

    “那小姐说说,司夫人是个啥样儿的人?对小姐好不?她可有交代小姐如何?对了,她那日不肯,今儿个怎么又改主意了?”玉春在对面坐下,憋了一整天了,满肚子都是好奇。

    “你问这么多,叫我怎么答?”沈霓裳无奈。

    “奴婢这不是心急么,小姐你不知道今个儿早上都快把奴婢给吓死了。可小姐半天没回来,奴婢还去大夫人院子外头晃了一回,可也没找着人。”玉春嘻嘻笑:“还是小翠过来说了,奴婢才知道的。司夫人留小姐这样久,想必是极喜欢小姐的。”

    沈霓裳却摇首。

    “啊?司夫人不喜欢小姐?”玉春糊涂了:“那她还去救小姐出来,那不是平白得罪大夫人么?”

    她如何看得出她喜不喜欢自个儿,沈霓裳淡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为何要出手救我,也看不出她心里想如何。不过,总归是她帮了我,日后用心回报就是。”

    玉春眼神奇怪又不解的看着沈霓裳:“小姐怎么说起司夫人的时候……”一时词穷了,努力思索了半晌:“不像是说长辈倒像是——奴婢也说不来,小姐不是已经记在司夫人名下了么?小姐莫非不喜欢司夫人?”

    “没有不喜欢。”沈霓裳喝了口茶放下,“你怎会觉着我不喜欢她?”

    “小姐提起司夫人的时候感觉怪怪的。”玉春觑着她的面色,支支吾吾:“小姐说起司夫人好像少了些敬重……”

    其实玉春还想提醒沈霓裳改口的事儿,毕竟已经认了司夫人做母亲,可她心底还是有些怕沈霓裳,也怕这个话头会触到沈霓裳的忌讳处。

    但沈霓裳的个性与旁人不同,她能想到的地方沈霓裳不可能没想到,没改口只怕是心里不愿意,她也不敢胡乱吱声。

    沈霓裳蓦然一怔!

    “小姐,怎么了?”玉春瞄着她小心问。

    “没什么,”沈霓裳深深叹了口气,对玉春笑了笑:“我明白了。这回还真得谢谢你。”

    “谢我?小姐谢奴婢作甚?”玉春摸不着头脑。

    “谢你让我明白了自个儿的过错,我做得确实不地道——”沈霓裳自嘲地笑了笑。

    连玉春都感觉到了,她那样聪明的人,想来早就看出来了。

    她认这个母亲,确实没多少真心可言。

    承诺了尽孝道,可她心里并没有真拿她当长辈当母亲敬重,更不要说什么真心的孝顺。

    那张嬉笑怒骂的美艳面孔下究竟存着什么心思,她的确没看明白,但她的所作所为却是真的有些虚伪了。

    沈霓裳不禁自省,她对司夫人是不是太过先入为主,她如今不再是李霓裳,那就应该做到真正的沈霓裳该做的分寸。

    可是她忽地又想起了司夫人最后的那句话,不禁怔了怔,但随即笑了笑,她抛在了脑后。

    这个世界,她无亲无故,又有何好怕的?

    ###

    翌日一大早,沈霓裳便带着玉春去司夫人的院子请安。

    司夫人似乎全然忘记了昨日最后两人的那段对话,一见沈霓裳就半笑不笑:“这是来用早膳的?看来昨个儿午膳用得舒心了,哟,还带了个来蹭饭的?”

    请安自然是要在早膳之前,何况这也是她头回来请安,当然要礼数周道。

    就算司夫人这里的膳食真不错,她也不至于馋到这种地步。

    自那夜初次交道后,在玉春眼里,司夫人就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但她想着司夫人既然肯认下沈霓裳,那多少也该摆出些长辈的姿态来才是。

    可如今一见,这头句便让她说不出话了。

    说她是来蹭饭的?

    她家小姐明明是为了表诚心才来这么早的!

    她忽地有些理解沈霓裳为何提起司夫人时,表情总会怪异,这样的娘,她还真没见过。

    可她更没想到的是,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沈霓裳恭恭敬敬上前,在堂中端正跪下请安。

    玉春在纠结,她却只当没听见司夫人的话,虽说那声“母亲”实在喊不出口,但态度也是极庄重的。

    谁知司夫人却用一种很神异的目光上下扫视沈霓裳,好半晌之后,她才收起面上那副故作的夸张神情,偏首乜视着沈霓裳:“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妙真你眼神儿好,你来看看,这人是谁?该不是走错门了吧?”

    几个丫鬟在一旁忍笑,妙真抿唇道:“夫人,小姐在同你请安呢。”

    司夫人闻言轻“哦”了声,扫了一眼,懒声道:“起来吧。”

    待沈霓裳起身,她又道:“日后也不需这样的大礼,就这一回也就够了。你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呢,也只当得起受你这一跪。”

    沈霓裳看她,只见她那面上虽是笑得随意,但那双凤目眼底却带了几分淡然。

    看过后,她也没接司夫人的话。

    “来了就一起用膳吧。”

    司夫人吩咐摆膳,众人遂移到暖阁。

    沈霓裳用得比昨日中午少了些,司夫人又说话了:“在我这儿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莫要做七做八。说你几句你就少用,若是再说你几句,难不成你还能绝食不成?”

    沈霓裳默默地又夹了块面点吃。

    吃多了要说,吃少了也说……在身后伺候的玉春心中充满同情,有这样一个娘,小姐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

    用过了早膳又回了堂屋,司夫人心情又好了,拉着沈霓裳在罗汉床分两头坐下,又让丫鬟们上了数碟精致鲜果茶点。

    “来,同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儿?”司夫人斜斜靠着,顺手拈了一块瓜片,又指了指,“你也尝尝,反正无事,咱们也随意些。”

    沈霓裳没有吃东西说话的习惯:“夫人想听什么?”

第五十三章 名字不好() 
“你就随便说说,对了,你这名字挺好听,是你娘起的么?”司夫人问。

    沈霓裳笑了笑:“为何夫人不说是旁人起的?”

    这个旁人指的自然是这个身体的父亲,但她实在不想叫沈重山那声“爹”,便含糊了说法。

    司夫人听明白了,抬了抬眉梢:“你很不待见他?”

    这个“他”指的谁,两人皆心知肚明。

    经过昨夜反省,沈霓裳也有心将自己的态度改得诚恳些。

    司夫人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即使她还是很难将她放在那个,自她出生就缺失的位置上,但她的帮助和庇护,值得她付出足够的真心和尊重。

    她不愿意欺骗他。

    沈霓裳不可置否,只道了句:“换做夫人,会连女儿的名字都记不起么?”

    这就是承认了。

    司夫人轻声笑,没有接这个话题,面上了然道:“那就不是他起的了,”又在口中念了两声:“霓裳霓裳,这名字不错,倒也适合你这副小模样。”

    司夫人瞅着她笑。

    沈霓裳却摇首,笑笑叹气道:“也算不得好名字,不过这名字是一位长辈所起,换了只怕他老人家会跳脚,只能用着了。”

    “这名儿怎么不好了?”司夫人饶有兴致问。

    沈霓裳道:“曾经有个武艺高强的女子也唤过此名。”

    “那不挺好的么?”司夫人又拈起一片瓜。

    “好什么好?她是一名绿林女匪,虽是艺高人胆大,但命却不好。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男人,最后还被这男人给刺了一剑,然后一夜白头,孤独终生。”司夫人闻言一滞,咬着瓜片眨了眨眼,沈霓裳接着说:“还有一个女子,舞姿倾绝天下,她跳得最美的曲子便唤做‘霓裳羽衣曲’,后来那号称最爱她的男人为了天下大势,不得不亲手赐死她……”

    司夫人也有些说不出话了。

    这样一听,这名字岂止是不好,简直是有点带衰。

    “听你这么一说,这名儿好似还真有些不大顺,”司夫人将瓜片吃下:“你那长辈给你起这个名儿,你说的这些典故,他难道竟不知晓?”

    “他是个武痴,只晓得那头一个故事。他也只知道那唤作霓裳的女子武艺高强,巾帼不让须眉。我想,他的本意应是想我也似她一般有本事,能做个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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