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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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嫁-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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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招人厌,挺懂礼数的。我看夫人说不应让她走的时候,她好似也没恼恨怨气,连脸色也没变。即便换做奴婢,只怕也做不到。旁的不说,这点便不容易了。”

    司夫人挑眉,眼中华光流转,烛火中美艳不可方物的诱人,拉长了尾音:“是啊,说不准……还真是个小怪物呢……”

第三十一章 盘点盘算() 
一番折腾,夜已沉沉。

    往日这个时候,玉春早已回房呼呼大睡,可眼前,她哪里还睡得着?

    就她知晓的情况,就这三五七日,兴许事情就定下了。

    若是沈霓裳执意不肯,那该如何?她又会如何?

    玉春在心里问自己,若换个主子伺候,她想换什么样呢?

    脾气好些的?其实沈霓裳脾气挺好……虽然她如今有些怕她,但这种怕并非原先怕大夫人怕大少奶奶那种怕。

    大方些的?那几百两银票一直在她身上揣着……这两回出门的时候,沈霓裳也说过让她缺什么喜欢什么都不必问她自个儿看着就行,只是她舍不得。

    那身份高些的?这个好像倒是个问题……若是沈霓裳同大小姐沈如彤一样都是大夫人肚皮里出来的就好了。可即便到大小姐身边伺候,大小姐不会骂她么?不会罚她么?会把银子给她管么?会讲那些很有意思做人的道理么?会同她说,有事会尽力保全她么……

    “小姐,你可有打算?”玉春咬咬牙:“小姐想怎么做,能告诉奴婢的就告诉奴婢,能吩咐奴婢的就吩咐一声。只要小姐不丢下奴婢,奴婢就跟着小姐。”

    沈霓裳也正在思忖,不意想抬眼就见了玉春满面欲慷慨就义的一张脸。

    她楞了楞:“你可想好,我如今无权无势无人,连我自个儿都不知后路如何。虽有打算,也许风险极大。你签的是死契,我如今也没法子拿到你的身契。”

    玉春眼巴巴地望着她:“就算是死契,小姐也不会随意丢下奴婢的吧?”

    沈霓裳沉默了会儿:“原本我是打算这两日寻你个错儿,让你离开这院子。他日即便有何,兴许会牵连你,但运气好,也未必不能有条活路。”

    “那跟着小姐就没活路么?”玉春问。

    “跟着我?”沈霓裳笑笑:“跟着我,大约你就得做逃奴,同我浪迹天涯了。”

    “小姐打算逃?”玉春大惊失色,旋即压低声音:“小姐可是有门路?”

    在她眼中,沈霓裳似乎每日都会刷新出新的东西,于她而言,简直是每日都在朝深不可测这四个字儿靠拢。

    一听沈霓裳摇离开沈府,她先是惊,而后一个认知就是沈霓裳肯定是有了办法。

    但这回她注定失望了。

    “没有,所以第一步,咱们要清点下财务,然后做最坏的打算。大夫人真要打定主意把我送出去,那就只能离开了。第一是钱财,第二是路线,第三是时机,暂时只能打算到这三步,其他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你真要想好,我从未在外头生活过,以后如何,我不知,但一开头肯定要过苦日子。”沈霓裳坦然相告。

    玉春犹豫不决。

    她倒是在外头呆过,可那时虽是家贫,父母也不好,可到底是有瓦遮头。十二岁被卖到沈府后,说来她也没吃过什么苦头。若是出门逛逛,她还挺稀罕,但真要在外头长期生活,她也不知自己会不会后悔。

    但留在府里,她想到那日的大少爷……他让她想法子回去,说只要她能回去,他就立时兑现承诺纳了她……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她怎么就觉着一点都不想回去呢。

    大少爷真的像他说的那般喜欢她么?当初大少奶奶要送她走,他让她忍;后来自己不想待在这院子,他让自己等;如今又让她自个儿想法子回去。每回他都用那样又和气又无奈的神情语气对着自己,让自己每回都愧疚不忍,然后每回又都有那么点希望……

    人脸两张皮……兴许,他对着自己也是戴着一张皮吧。要不然,他一个少爷都不做到的事,她一个丫鬟能做什么呢。

    反而,霓裳小姐,她说的话反而让她心里踏实些。

    玉春深深吸了口气:“小姐,咱们有银票五百两。奴婢身上有小姐的月例银子二两,大钱三百六十六,小姐那里应有银子十三两。奴婢来的时候,小姐箱子里就只剩二两,这十一两都是这半年的。”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另外,奴婢自个儿还攒了十一两多。”

    这玉春看不出还是个记账的好手,对数字还挺敏感的,沈霓裳失笑。

    “那咱们这些钱,能用多久?”沈霓裳问,她对此地的物价,尤其是基础的物价,完全不了解。

    玉春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其实挺多的……馒头一文钱两个,肉包子一文钱一个。一斗米,咱们云州好年景是十三文,次年景是二十文,白面三十七一斗,上等田一亩也才二十两。奴婢原先在家的时候,一年一家人也用不了几百个大钱……就衣裳贵一些,生绢要差不多五百文——”

    “行了,我明白了。”沈霓裳示意她停下:“也就是说,咱们还挺有钱的是吧?”

    “只要小姐别像前些天那样买书,咱们的钱还是够用的。”玉春点头,想着不放心又附上这一句。

    沈霓裳瞟她一眼,没有接话。

    玉春这种算法是最基本的生存算法,可真要长期过下去,还要面对各种危机,显然是不具有安全性的。

    不过也算了,眼下也顾虑不了那么多。

    “对了,小姐,你不是还有个箱子么?”玉春指了指角落里的那口略小一些的暗色官皮箱:“那里头装的是什么?”

    沈霓裳微怔,起身看了过去:“钥匙不在你那儿?”

    她一直以为玉春拿着这两口箱子的钥匙,也没在意箱子里有什么。在她看来,沈霓裳也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

    “奴婢没这箱子的钥匙。”玉春摇首:“当初奴婢来的时候,小姐就只给了奴婢这些钥匙。小姐你忘了,奴婢还问过你,你也没说话。”

    沈霓裳想了想:“来,咱们看看有没有法子弄开。”

    两人凑了过去,锁也没办法弄开的,就在别的地方想法子。可惜弄了半晌,酸枝木的箱体倒是弄了几道痕,可那黄铜拍片却是纹丝不动。

    屋里也没什么斧头刀具之类的东西,二人大冷天的忙一身汗,终究只能放弃。

    “这箱子哪儿来的呀,小姐?”玉春抹把汗,坐在箱子上喘气。

    沈霓裳心念一闪,道:“是我娘留给我的,就是不知道钥匙放到哪儿去了。”

    玉春了然点头:“难怪这式样有些怪,瞧着像是北面的。咱们南面的式样要精巧些,花面也不同。”

第三十二章 我若心悦() 
“北面?你怎么知道是北面的?”沈霓裳问她。

    “我爹是木匠,原先他在家做活,我都在旁边看着,你看这儿——”玉春指着箱顶四角位置上镶嵌的铜片:“咱们行话管这叫面条,这面条是个兽头,在北面爱用这个图形来辟邪。咱们南面却不爱这样的,喜欢做成云头或是鸟雀的图形。”

    沈霓裳闻言若有所思,这样说来,沈霓裳的娘未必是本地人。若这箱子不是别人送的,那说明她要不是从北边来的,要么就是北边人。

    这一日也够累,两人歇了会儿,便洗漱睡了。

    ###

    翌日一早起来,沈霓裳照例起来锻炼身体,也顺便把玉春也练了一通。

    玉春虽是莫名其妙,但还是按照沈霓裳规定的动作老老实实做够了时辰。沈霓裳发现玉春的体质竟然比她想象的好得多,不过悟性太差,心下便有些打算。

    “这些动作,每日早晚各练一个时辰。若是时间不足,至少半个时辰。”沈霓裳捏了捏她锻炼后的肌肉舒展度,吩咐她道。

    玉春苦着脸,沈霓裳只当没看见。

    昨夜沈霓裳已经基本将自己的打算告知玉春,用过早膳后,两人便出府。

    既然事情有变,那容苏那边也该去交代一声。虽是相交不深,每每同容苏相对,沈霓裳那几乎称得上有些冷硬冷漠的心肠,总会莫名的柔软几分。

    那样一个干净通透又温柔妥帖的男子,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一路思绪飘扬,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了些什么,路便到了。

    脉然斋的铺门开着,稍近些,淡淡檀香便沁入鼻翼,让人心霎时宁静下来。

    容苏正在同人叙话,少年着一身孔雀蓝暗花纹锻地长袍,背影略瘦削,但也更显得颀长挺拔。

    “咦,小姐,那不是穆——”

    玉春的话未完,两人已经闻声看来。

    “沈姑娘。”容苏眼底掠过一抹诧然,大约是没到沈霓裳隔了一日就又来了,但也只一瞬便化作平和笑意。

    穆清却是神色怪异,似僵硬又似毫不在意,看了一眼沈霓裳后,目光就转到一边,仿若那货架上摆得是稀世珍品一般。

    但那余光却时不时的飘来一瞬,又倏地飘回去。

    沈霓裳也没想到会碰到穆清,而且看样子,两人似乎还是熟识的。

    有外人在不方便说话,沈霓裳踟蹰片刻正欲开口,容苏却已经看出她应是有话要讲。他转身同穆清道:“穆公子若不急便在此稍后,可否?”

    穆清转头回来,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转,似乎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容苏让沈霓裳跟他走,两人穿过店铺,到了后堂,沈霓裳才发现后面竟然还别有洞天。

    原来容苏的居所也是此处。

    店铺后面小小的一个院落,立着三间正房。

    一踏入院中,沈霓裳便被扑面而来的一树粉白繁花惊楞住!

    黑褐的树身深深扎入地下,到了上半部分,七八根树枝峥嵘有力的向四面八方屈伸而出。

    而虬枝盘绕之上,是层层叠叠的粉白花瓣。重瓣的花朵高傲圣洁怒放,每一朵每一枝皆宛若精雕细琢,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触摸,又怕惊扰亵渎。

    “这——”沈霓裳转头看向身后男子,眼中依然是不可思议的惊叹:“这是樱花?可是樱花不是春天才开的么?”

    “若是照料得好,温度也适宜,十月也可开一回。沈姑娘来得巧,这花正是昨夜才开。”容苏微微而笑,眸光温柔可亲:“在我家乡,这种花叫天上雪。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种子。”

    “天上雪?”沈霓裳念了一遍。

    “关于此花在我家乡有个传说,”容苏看向她温和问:“想听么?”

    此情此景太美,正正适合倾听,沈霓裳欣然颔首。

    “有一位姑娘,祖辈本生于北方,后经变故,举族迁往南方。姑娘生下来便在气候极炎热的家乡生活,她天生喜凉畏热。听说了祖辈的故事后,她才知晓原来最初的故乡有最美的雪景。于是在她成年的时候便告诉所有求亲的少年,言道若是谁能让她亲眼看一看雪是什么模样,她便出嫁。所有的少年都离开了,只有一位少年背起行囊朝北而行。”容苏缓缓轻轻的述来:“可是向北之路太多艰险,少年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回到姑娘身边。可是他受了很重的伤,他没有带回雪,只带回了一粒种子。他告诉姑娘,把这颗种子种下便可以看到雪。他说,这不是普通的雪,是天上的神仙被姑娘感动,特意送给她来自天上的雪。”

    “后来呢?”沈霓裳轻声问。

    “后来,少年死了。姑娘将种子种在少年的墓旁。数年后,姑娘便见到了天上的雪。”容苏温文而笑,将故事结尾。

    “那——这位姑娘最后嫁人了么?”沈霓裳不喜欢这个故事,太悲伤了。

    容苏噙笑摇了摇首:“不知,故事中并未言及。”

    沈霓裳听得略伤感,抬眸朝那一树繁花望去,低声轻轻:“被人这样的心悦过……还能忘记么?”

    她未有转头,问容苏:“若你是那个少年,你会希望自己心爱的女孩再爱上旁人么?”

    “我么,”容苏想了想,微微笑了笑:“心悦一个人自是望她过得好。我自然希望有人爱她护她,待她如珠如宝,希望她一生一世康健长安,儿女双全。”

    沈霓裳偏首看来:“那你是希望她忘记你?”

    “若是忘记我能令她过得更好,也未尝不可。”容苏回得极自然。

    沈霓裳看着眼前男子,如玉面容上,眉如墨画,双眸明亮温泽,唇角一缕笑意浅浅。

    色泽浅淡的唇色更让他添了几分飘逸出世。岁月的流逝,未曾让他染上尘埃,反而让他更加的干净透彻。

    沈霓裳注视良久,轻声感慨:“先生的境界,霓裳只怕永生也达不到。”

    容苏轻笑:“何出此言?”

    沈霓裳道:“我若心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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