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陆宇飞喊住杜垚，默默塞给她一张纸条，“要租的话联系我。”
“好。”杜垚嘴上这么说，一出门就把纸条揉成一团扔了。走了两三步，她又怂货一样地捡起皱巴巴的纸条揣进口袋。
温泉小镇绿化率高，所有房子都能看中庭。陆宇飞站在阳台抽烟，远远看到小区内穿梭车开走了。
她欺骗、躲闪，对他来说都无济于事，因为她终归会主动来找他。
黄榛子看遍了所有的房子，依然没有选中满意的。当天晚上，杜垚思前想后，终于拨通了一串陌生的数字。
对方过了很久才接起，“你好，哪位？”
“我，杜垚。”
“租房？”
“房租还能再便宜吗？”杜垚问。
“不能。”陆宇飞说：“你知道我现在还没找到工作，暂时住在这儿帮朋友看房子。没有收入不说，还要负担物业、水电。”
杜垚明白了，陆宇飞一个人，在外面租个一千五的一室一厅绰绰有余。如果他把朋友的房子以八千块的价格出租，自己在外租房自主，每月净赚就有六千五！
“你少赚一点不行吗？”杜垚问。
“你在撒娇？”他反问。
“没有。”
陆宇飞沉吟了一会：“或者这样，你们搬过来之后，我每月只收七千，你的房子给我住。”
“不是我们搬过去。”杜垚解释，“她家里人要过来。”
“她住我的房子，我住哪里？你家？”陆宇飞又问。
“当然不行。”杜垚反对。
“杜垚，你变了。”电话那边笑了，“以前挺仗义的。”
杜垚沉默了一会，就听他急忙说：“又有租房的上门了，我先挂了。”
整个温泉小镇，就属陆宇飞朋友那一套最便宜，如果今晚不做决定，明天可能就被别人抢了先。
杜垚连忙打电话问黄榛子，如果房租再减一千，她愿不愿意租。黄榛子显然已经动摇，只是碍于杜垚，没有立即表态。
杜垚把心一横，“你租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陆宇飞正准备睡觉，看到杜垚又来电话了。他了解杜垚，甚至比她父母还了解。她从小没什么朋友，一旦有人对她好，她愿意掏心掏肺来回报对方。陆宇飞点击接听，只听杜垚吞吞吐吐，“就按刚才说的，七千一个月，你搬到我家来住。”
陆宇飞一个没拿住，差点把手机掉到地上。他平复了一会情绪，不乐意地抱怨，“我不想和你住。”
“你忍忍吧，就一个月。”杜垚也不想和他住。
“巴掌大的地方，我住哪里？”他又问。
“我把衣帽间和院馆收拾出来。”
“要我给你看家护院？”
“随你，谁让你找不到工作。”那边小声嘀咕。
陆宇飞不由笑了：“什么时候搬过去？”
“越快越好。”杜垚翻看着日历，黄榛子这周必须搬走，那么陆宇飞要在周五前住进来。
“明天可以吗？”杜垚问。
“太赶了。”陆宇飞看着客厅已经打包好的行李，“东西都来不及收。”
杜垚挂了电话，心上一阵忐忑。她从小和杜宇飞亲近，在一起住了那么久也没发生过什么，如今就当是养了个闲人，将就一个月好了。
杜垚的房子是一室一厅加院馆、衣帽间。她原本想把房子改成小两室，所以把院馆和衣帽间打通，哪知后来装修预算告急，只能草草在次卧安装了一个衣柜，一个穿衣镜，一个沙发，平常只作为衣帽间使用。
幸亏她机智，从网上买来沙发床。每当父母来看她的时候，可以将沙发当床睡，平时一个人，则折叠成一个沙发。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这一个月都不能叫父母来看她！
陆宇飞接到房东通知的时候，提着箱子打车直接到电梯口。不怎么热情的房东犹豫着给他开了门，带着他参观了不大的房间，然后把一页租房须知递给他，“在上面签个字。”
客厅、厨房、卫生间、阳台为公共区域内，租户每次使用时间不超过半小时。
主卧为房东独有，租户不得擅入。
租户不得在室内抽烟，不得在未经房东允许的情况下带朋友回家。
公共区域内，租户须距离房东一米以上。
陆宇飞看了杜垚一眼，也就是说，如果他和她在客厅看电视，两人不能坐在同一张沙发上。
杜垚递过笔，陆宇飞飞快地签好自己的名字。然后拖着箱子去了衣帽间，哦不，是次卧。
从前晚上睡觉从来不关卧室门，看来从今天开始得上锁了。杜垚在卧室钻研了一会，又把所有的衣服认认真真挂满了衣柜，然后抱着睡衣去洗澡。
有人捷足先登，已经关了卫生间的门，只听到里面水流噼啪。
杜垚心想，陆宇飞该不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一会裹着浴巾从卫生间出来吧？要是他敢耍流氓，她马上把他从屋里赶出去。
杜垚在客厅看了一会电视，才见他从卫生间出来，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并没有特别出格的地方。
她好容易松了一口气，只听他问：“我穿着衣服，你很失望？”
“别自作多情了。”杜垚强忍着后面那句——待业青年，只见他在娴熟地翻找出她的吹风，又进去吹头发。
张美娜女士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打来电话，吓得杜垚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妈？”她心虚地问。
“女儿啊，我和你爸爸周末上来看你。”妈妈似乎很开心。
“周末有朋友结婚，我要过去帮忙。”杜垚连忙解释。
“这样啊，那我们国庆过来。”
“好啊，国庆我好好陪陪你们。”杜垚满口答应。
“爸妈不需要你陪。”张美娜女士有些着急，“妈妈最关心你找男朋友的事，你说小曹哪里不好？”
“好，他哪里都好。”杜垚一提起这事就头疼。
“你要是再不努力，就回家来相亲！”
“妈，我有点忙，有空再说吧。”杜垚连忙挂了电话，就看见陆宇飞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沙发上。
“性取向问题，还没向叔叔阿姨坦白？”
第32章 金钱乃万恶之源 5（）
杜垚不妨借用黄榛子的一句话，“性取向不是问题。”
且不说人类界，动物界还有同性相恋的情况，何况在杜垚读中学那会，也听过什么龙阳君啊，分桃断袖之类的。
陆宇飞看到杜垚气呼呼地去洗澡了，他不过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她在生谁的气。
他大学在外租房子的时候，住的是最便宜的教职工老式居民楼。从前大学里的教职工都分房子，这些年教职工住房也改革了，从学校分配改为商品房买卖。久而久之，学校周围的老房子闲置了下来，几百块就能租到两室一厅。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最高只有五层，陆宇飞租的是二楼。
那是一个神奇的动物世界，什么动物都有。
每年春天，杜垚会跑到药房去买两支杀蟑胶饵，在房屋的各个角落投毒。过不了几天，陆续会在墙角找到翻着肚皮嗝屁的小强。可蟑螂这种东西是除不尽的，因为邻居家的时常会过来串门。
有了蟑螂，也就有了白额巨蟹蛛。这种蜘蛛神出鬼没，时常游走于墙壁上，捕食自投罗网的蟑螂。
有一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看到杜垚正用杀虫剂猛喷一只蜘蛛。那蜘蛛原本有巴掌那么大，撑开的腿脚就像张开的五指，经过杜垚的愤怒一喷，瞬间蜷缩成一团黑色，从墙上掉落下来。
“别攻击它。”陆宇飞知道杜垚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如果你激怒了它，它会跳到你的脸上四处逃窜。”
“真恶心。”杜垚算是彻底被这东西恶心到了，一边清扫地上的尸体，一边嘟囔。
巨蟹蛛最喜欢的地方是厨房和卫生间，阴暗潮湿如天堂一样。有一回陆宇飞正在做课题，就听到杜垚惊叫一声，宛若见鬼。
杜垚素来胆子大，这么失态还是头一遭。陆宇飞打开房门，见卫生间的灯还亮着，联想到她刚才在洗澡。
他敲了敲房门，“穿外套，出来。”
那一次杜垚是彻彻底底被一只蜘蛛给吓哭了，她裹得严严实实坐在沙发上，“里面有一只蜘蛛，就像有个人脸。”
卫生间里水汽氤氲，房顶上恰好有一只蜘蛛。陆宇飞抄起拖把向上一击，蜘蛛瞬间萎成一团。他一脚把尸体踢进蹲便器，放水冲走了。
杜垚的头发湿漉漉的，“你不是说它会爬到脸上。”
陆宇飞觉着好笑，“吓你的。”
“混蛋。”杜垚伸手锤他，他轻轻抱了抱她。
“别哭，已经死了。”
杜垚在陆宇飞的记忆中就没瘦过，抱在怀里又软又热。那时他已经比她高出很多，他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抚，一边笑。她渐渐就不哭了，转而伏在他颈窝，“以后买房子，一定要买高层。”
他的手掌轻轻触及她的后背，慢慢的就摸到了腰上，然后问她：“洗澡还带游泳圈？”
“我怕水，你管得着？”她不屑。
陆宇飞不由想到，刚才打蜘蛛的时候，她的内衣都还挂在卫生间。
“垚垚？”
她不满，“麻烦你叫我名字的时候，后面加个姐。”
他嗤笑，“别装了吧，你也没把我当弟。”
他们相识近十年，他才第一次吻了她。接吻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明明只是嘴唇相触，麻滋滋的电流感偏偏要跑遍全身。陆宇飞停顿了一会，发现杜垚的脸红红的，像发烧了一样。他有些好奇，又有些意犹未尽，捧着她的脸又亲了上去，顺便连舌头也不老实地活动起来。
他越亲，她就越软，等到他抱着她滚在床上，她就像被他抽尽了所有的力气一样。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陆宇飞瞬间从床上爬起来。
只听曹迁焦急地问，“哥，就差你那一份作业了，赶紧发过来，十一点前要交。”
“你在干嘛？嗓子怎么哑了？”曹迁又问。
“辅导学生，一晚上没喝一口水。”陆宇飞答。
陆宇飞发送离线文件之后，已经是十点四十五分，他鬼使神差地推开隔壁的房门，借着客厅的亮光望向床上，就见杜垚睡得四仰八叉。
老式居民楼没有空调，夏天热得像蒸锅，屋里的电扇开着，吹得窗帘摇摆了一阵。电风扇缓缓转头，用尽全力吹了吹睡在床上那个圆滚滚的姑娘。杜垚没能醒来，劣质的睡裙飘散了一会，又落在她的腿上。
陆宇飞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她的床，她面向房门曲腿侧卧，客厅的灯光直落在她身上。睡裙领口开得很低，露出脖子上的红绳、以及一枚小小的金元宝吊坠。
陆宇飞本想移开目光，却见她半个胸脯白得晃眼，柔软凸起之中的缝隙像望不见底的深渊。
风扇虽然给力，陆宇飞依然热得直冒汗，有一滴汗珠顺着他的额头一路向下，最后在鼻尖处停留，被风扇轻轻一带，“啪”的一声落在她雪白的胸口，顺着他向往又不敢向下的深处流淌。
陆宇飞知道杜垚喜欢他，不论他叫醒她，或者不叫醒她，只要他有动作，她就不会抗拒。他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探向她的胸口。
“啪”地一声，只见杜垚从卫生间走出来，径直回到主卧。继而是门锁转动的声音，一圈，两圈。
后来似乎还有拖动椅子的声音。看来防狼措施很丰富。
她小时候吃过很多苦，后来跟着他也很辛苦，离开他以后，倒是比从前开朗了许多。至少在她和黄榛子录制的几期视频里，他看得见她的喜怒哀乐。
陆宇飞恰好收到一条信息。
莲叶何田田：什么时候入职？
山重水复：和hr约定的时间是十一月五号。
莲叶何田田：这么晚？
山重水复：因为要做海外学历认证，大概十月中旬才能拿到结果。
莲叶何田田：嗯，有问题及时联系我。
山重水复：好。
莲叶何田田：周末有空吗？我想回家看看我妈，她也想见见你。
山重水复：有空。
李涉恰好在这个时候探头探脑地靠过来，“周衍是你哥，我信了。陆宇飞是谁？你弟啊？”
“嗯。”何田田点头，“是我弟。”
李涉不信，倒也不刨根问底，“国庆有没有安排？”
“想约我？”她笑问。
“自驾川西怎么样？”李涉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滑动平板查看攻略，“人少风景好，还能露营。”
何田田听到“露营”二字不由皱眉，但见李涉不以为意，“我说lot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