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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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太监-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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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沈归德那小子居然也对你另眼相看,难得难得,”冯保的声音将神游天外的陈默拉了回来,发现那大夫已经没了踪影,冯保坐在旁边,正翻弄着春桃给的那个包袱:“快看看吧,信上写了些啥?”

    连老子的包袱都不放过?是好奇心太盛还是贪欲根深蒂固啊?陈默接过信来,一边暗自嘀咕着,一边撕开火漆封口,将里边的信纸抽了出来,随手展开,沈鲤那俊逸飘舞的字迹顿时跃然眼前:

    “少言吾徒,近日所为,为师已了然于胸。内阁辅臣,各部堂官,虽恨冯公者甚众,然尔之义举,亦颇多赞誉之词,为师听闻,与有荣焉之意尤甚。尔今番蒙难,为师援手无力,唯借亚圣之言赠尔,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望尔振作精神,安心本差,静待机会,卷土重来之日,定不远矣。临书仓促,不尽欲言!”

    信的内容不多,寥寥数语,落款:沈鲤,旁边盖着篆书的‘龙江先生’方印。

    “都自称起‘为师’来了?还用了私印?”冯保凑过来瞥了两眼,直起身退后两步,上下打量陈默,啧啧连声:“咱家就奇怪,你小子究竟有何特殊之处?怎么一个个的都对你青眼有加?沈归德这小子本事不小,却眼高于顶,太岳那样器重他,他也经常不假辞色。这还不算,这小子平生最恨咱每这些人,除了对咱家还略微差些,剩下凡是他接触过的,哪个没被他撅过面子?你才去内书堂几天,怎么就让他另眼相看了?怪哉,怪哉啊!”

    陈默被冯保瞧的浑身不自在,又听他怪声怪气说话,忍不住噗嗤一笑:“老祖宗,您就别笑话晚辈啦。俗话说惺惺相惜,晚辈能入您法眼,又何况他沈先生呢,对吧?”

    “呸,脸皮真厚!”冯保翻了陈默一眼,起身向外走:“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咱家去叫那俩杂役过来抬你!”

    陈矩的信跟沈鲤的信意思差不多,无非是劝陈默稍安勿躁,静待机会而已。不过,他本就是陈默的义父,有此叮嘱份属应当,只有沈鲤,着实让陈默有些感动——老先生原来是个**人,不言不语的就将咱收入了门墙,若他知道日后会有入阁辅政的机会,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认了个‘阉竖’当弟子?

    “放心吧老沈,咱家日后一定有一天让你知晓,认咱家做弟子,将是你今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

    陈默喃喃自语,将两封信装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放在包袱中间。做完这一切,外间人喝马嘶,敲门声响起,传来了杂役叫门的声音。

    腊月初十,天光上好,暖阳照在身上,微风拂面,隐隐已有春的气息。众人出了赵记老店,一路向北,在银子的威势之下,庞海龙不但给冯保找了小轿,自己也纵马慢行,并不催促,一行人逶迤缓行,不像押送罪犯,倒像出游一般。

    走了一上午的光景,不过走出了二十多里,众人已是有些饿了,眼见前边大路旁边搭着一溜草棚,高高的旗杆儿上挑着个幌子,上写“十里香”三个大字,都道是酒名,走近了一瞧,方知是白面儿馅儿包子,热腾腾的刚出笼,香气扑鼻而至。

    棚子里坐的人不少,瞧穿戴大多是来往的客商——此路直通宣府,再往北就是蒙古。自从黄金家族后裔,俺答汗率土默特部统一鞑靼(音达搭)各部,于隆庆五年接受穆宗皇帝册封,边境各地同时开放贸易以来,这样的商人举不胜数,实在不足为奇。

    不过年中俺答汗病逝,顺义王的称呼传到了他的儿子黄台吉头上,给延续十数年的边境太平蒙上了一层阴影——年轻力壮的黄台吉会否如他父亲那般继续与大明和平共处?由于缺少足够的信息来源,成为了朝廷上下人人关注的一个焦点,却也反倒让来往的客商愈发多了起来。

    陈默知道历史的走向,对此暂时并不如何关注,他所关注的,是棚子最尽头的那名破衣烂衫的姑娘:“彩玉?她怎么跑这儿来了?孙承宗呢?”

    疑惑的当口,庞海龙等人已然下马,大刺刺的进了棚子,昨日进入赵家老店的情形再次重现,众人噤声,除了尚未吃完的,其余本来饭后歇息的悄悄会账而去,一副见了阎王的模样。

    这已经是陈默第二次领教东厂的威势,瞧那些番子们非但不以为耻,反而洋洋得意的样子,心里不禁暗暗叹息了一声。

    “彩玉,过来,孙大哥呢?昨夜他不是出去找你了么?怎么没在一起?”

    陈默招呼彩玉,对方抬头看了陈默一眼,摇摇头,没说话,也没动地方,一副十分冷淡的样子。

    “人家姑娘不想理会你,赶紧吃你的包子吧!”小二已经将包子端了上来,冯保拿起一个在手里掂了掂,丢给陈默。

    包子刚出锅,烫手,陈默接过来放在旁边门板上,仍旧不死心看向彩玉,却见她低着脑袋小口的吃着包子,根本就不看这边,不禁气结,心说小丫头挺记仇,日后谁娶她谁倒霉。

    包子铺有酒,粗制劣造,番子们自然不屑饮用,取了自带的出来,就着包子推杯换盏起来,庞海龙甚至举起酒袋向冯保跟陈默示意。冯保摇手拒绝,陈默不善饮,一笑摇头。

    瞥眼间忽见来路驰来五匹快马,马上汉子劲装打扮,浑身戾气,看着就像大户人家的护院打手。

    “老板来五屉包子,在上两壶”陈默瞧着为首之人纵马停在了高高摞起的笼屉旁边,高声吩咐,尚未说完,突然一怔,冲自己一指:“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他顿时一怔:这些人没见过啊,为啥抓老子?

    。。。

第七章 昭陵到了(首更)() 
旁边凳子咣当一声,很快就让陈默醒悟过来: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抓老子的,他们要抓的是彩玉。

    “难道真的是勾栏院里的打手?”

    “算了吧小陈公公,勾栏院里看场子的招子贼亮,咱每在这儿坐着,敢这么嚣张?”陈默的嘀咕居然被庞海龙听了去,侧头冲他说道,接着冲一名番子一努嘴:“去,告诉他每,抓人咱每不管,滚远点抓,省的搅了老子的酒兴。”

    “得令!”那番子满脸通红,也不知是酒弄的还是兴奋的,摩拳擦掌的起身,一手按着腰间绣春刀,一手掐腰,仰着下巴横在了已然下马,准备往里冲的五名汉子前边儿,斜看为首那名汉子:“王八蛋,抓人也不瞧个时候,没见咱每弟兄们吃酒么?滚远点,不然老子长眼,绣春刀可不长眼!”

    几名汉子急着抓彩玉,还真没留意到庞海龙一行人,此刻已然瞧清楚了众人的打扮,一人圆帽,其余人尖帽,赭衣,系小绦,白皮靴,绣春刀。妈呀这不是东厂的活无常么?怎么早没看到呢?人人惊吓,哆嗦成一片。

    “啪!”一声脆响,到底为首的反应快,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跪倒磕头:“这位大人,诸位大人,咱每兄弟眼里糊了鸡屎,扰了大人每的酒兴,大人每大人有大量”

    “滚滚滚!”那番子抬腿就是一脚,汉子肩膀吃痛,顺势后仰,连滚带爬的就冲出了草棚,其余手下见状,返身就跑,活像几只被狼撵的兔子。

    “哈哈哈”哄堂大笑声中,本来已经准保逃跑的彩玉哑没雀声的又坐回了原位,一双明亮的眸子骨碌碌乱转,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彩玉不搭理陈默,陈默虽不死心,却也不好腆着脸继续招惹,只能跟包子置气,碗口大小的包子一憋气干了五个,这才打着饱嗝儿示意旁边仍旧狼吞虎咽的杂役给自己倒碗热茶,吸溜着喝完,趴好身子,斜着脑袋偷偷打量彩玉。

    彩玉却在看冯保,发现陈默偷看,倏地低下了脑袋。

    这丫头到底是什么身份呢?庞海龙说外边那几个人不是勾栏院的打手,番子见多识广,必定走不了眼。这就说明彩玉跟孙承宗撒慌了。素未平生,她为什么要对救命恩人撒慌呢?那些抓他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陈默越来越感觉彩玉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迷雾,甚至涌起一丝冲动,想让庞海龙着人去问问那些汉子到底是什么人。不过这冲动不过一闪而逝,很快就被他强压了回去。

    由于还要赶路,众番子并未像昨晚那样开怀痛饮,不过一刻钟(半小时),便停了酒。庞海龙打了个酒嗝儿,望向冯保与陈默:“两位公公吃好了么?吃好了咱每就上路罢!”

    冯保点头起身,旁边喝茶的两名杂役忙也站了起来,每人再灌一口已温的茶水,将陈默抬了起来。

    番子们当先出棚上马,老板敢怒不敢言,直到陈默经过时丢给他一块碎银,这才晴转多云,连连打躬作揖,心里许在诧异,陈默却根本无心猜测了。

    出棚走了一截儿,陈默就感觉身后跟的有人,使劲支起身子扭头回看,发现居然是彩玉,不禁一怔,再看她的身后,那五名汉子牵马缀在远处,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招招手说道:“过来,放心,有咱家在,他们不敢怎么着你!”

    彩玉脚步一顿,瞥了眼陈默旁边的二人抬小轿,迟疑一瞬,加快脚步赶了上来。

    “昨晚你真没见到孙大哥么?”这是陈默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就在陈默等的都快不耐烦时,彩玉终于吐出俩字,语气淡淡的,让人有种被拒千里之外的感觉。

    “那他会去哪里呢?”陈默自言自语。

    “不知道,”彩玉居然很快回答,然后望了一眼陈默,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几名汉子,眨了眨眼:“昨晚你说你每是去昭陵对吧?带上咱吧,放心,咱有钱,不给你找麻烦。”

    “这”陈默迟疑片刻,咬了咬牙问彩玉:“你真有钱?”

    彩玉点了点头。

    “好吧,看你那么怕他每,咱豁出去了,到了地方跟掌印说说,看在银子的份上,没准他会留下你。”

    “好!”彩玉点了点头,闭上嘴巴专心赶路,再也不说一句话。

    由于无人催促,众人路上行的甚是逍遥,在沙河又歇了一宿,直到第二天太阳落山,总算是赶到了昭陵。至于那些一路跟着的汉子,过了沙河之后就不知去向,彩玉却也没提离开的事情,一路跟了过来。

    陈默理解她的心理,汉子是没了踪影,焉知不是躲了起来,待她落单再出现?而跟着自己一行人就安全的多,所以即使再不乐意,她也忍了下来——要乐意,也不会一路上装哑巴了。

    昭陵埋葬着穆宗以及孝懿李皇后,将来,慈圣李太后,仁圣陈太后,也将埋葬于此。

    其实昭陵当初是嘉靖为其父母建造的陵寝,后来不知如何改变了主意,丢下了一个烂摊子,等到穆宗登基,力求节俭的张居正便说服隆庆,将这里用作了他的墓地。

    进入陵区之后,离着祾恩门尚有老远,路面就铺上了大理石地板,到了门前,更是有一块十分宽敞的空地,平平坦坦,马行其上,蹄声清脆。

    祾恩门前有块石碑,竖于碑亭之下,碑上无字,不知是何缘故。

    一名番子进门通禀,众人留在门口等待。其时天色已然黑透,四下里一片昏暗,松涛阵阵,偶然夜鸟啼鸣,呱呱之声传到耳边,油然而生一股阴森之意。

    陈默只觉鼻端暗香淡淡,不似花香,略有些香甜,倒像是某些女人特有的体香,侧头打量,一个黑影紧紧靠着门板,不禁暗笑,臭丫头,你也有不淡定的时候啊。

    门内远远有人提着灯笼赶了过来,昏黄的灯笼飘飘荡荡,很有种聊斋电视剧开场时的氛围,陈默感觉门板轻晃,猜着是定是彩玉吓的打哆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笑什么?”冯保早就下轿,闻声低喝了一句。陈默顿时噤声,盯着灯笼由远而近,渐渐看清了来人,除了先前进去通禀的番子以外,还有一人,青色贴里,白白胖胖的,满脸阴郁,离着众人尚有三丈多远时便已站定,哑着嗓子高声道:“冯保陈默何在?印公叫咱家带你每去见他!”

    。。。

第八章 欺人太甚(二更)() 
过了祾恩门又经过好大一片空地,才见到一座大殿静静的矗立在黑暗之中,陈默知道祾恩殿已到,马上就要见到那阴尚德,忍不住有些紧张,侧头打量彩玉,发现光线太暗,她脸上又黑一道灰一道的花瓜一般,根本瞧不出她的心思。

    祾恩之名,乃是世宗嘉靖来天寿山朝陵所改,“祾”取祭而受福之意,“恩”取罔极之恩之意,寄托了世宗渴盼祭祀先祖,受其庇佑的愿望。自此,各陵主殿全部更名,包括世宗本人,以及穆宗的陵寝,主殿自然更不例外。

    天寿山有守备太监一名,关防一颗,属于司礼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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