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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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西风- 第2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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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让微微一笑,“当年刘大侠黑泽一战震惊天下,敝军军师王道之先生听说后派人四处打听,临摹你的肖像,而后广发军中,让我们见了你格杀勿论!”

    刘驽紧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尚将军没有杀我,可见你心地仁慈。不仅如此,当年宋州一战你若是掘开黄河之水,倒灌宋州城,张惠小姐即便再神机妙算,恐怕也难以守得住城。只可惜今晚你那些属下干的事儿实在太丧尽天良,有辱你的好名声。“

    尚让沉默不语,低头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窗外,弦月高挂,流水潺潺,一阵晚风扑窗而入,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听了刘驽刚才一席话,他不禁想起那久别未逢的张惠小姐。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她,出了很多人力物力,兵士们倒是有几次带回了人,可没有哪次是对的。就这样,时光蹉跎过去十数年,那张惠小姐当年若未死在乱军之中,想必此刻已经嫁做人妇。

    一想到自己时日无多,或许此生此世都难以再见到张惠小姐,他不禁深叹了口气,眼角依稀现出泪光。

    他花了很大的劲儿方才将自己思绪拉回,用衣袖遮着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道:“刘大侠当年在契丹草原上纵横驰骋,于黑泽畔一举坑杀了吐蕃倾国之兵,少说也有四五十万人,不知你是否觉得那同样是丧尽天良?”

    “兵与民不同,既然上了沙场,那就得有死的觉悟!”月光下,刘驽的脸部轮廓格外刚硬,仿佛起伏的山峦一般。

    尚让轻叹了口气,“天下大事,说到底其实皆为兵事,又如何能分得开?何人该杀,何人不该杀,其实都在一念之间,常常由不得我们做主!刘大侠若真的仁慈,那便应该帮黄王统一这乱世,如此天下百姓自然能安居乐业,何愁家破人亡?”

    刘驽听得哑口无言,总算是领教了文人的诡辩之才。他向来口拙,今日能说出这么多话,已算是十分难得。

    他提起地上的两名动弹不得的书童,转身便要离开竹庐,“尚将军,你的话说得都对。不过你的这两名书童我打算带走,希望你不要记挂!”

    “你还是不肯放过他们?”尚让吃了一惊,从竹案前站起身,双手向前伸出,想夺回二童,却又自知不敌。

    “长安城里风物不错,我带他们进城看看。”刘驽表明了自己的用意。

    “你这样带他们走,说不定是害了他们。”尚让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双手十指绞在一处。

    “哦?”刘驽有些不信,提着两名书童便往外走。

    他刚走出两步,便觉有些异样,两名书童一动不动,如同麻袋一般。他低头一看,只见二童的眼角皆是流出紫色的血来,似是中了剧毒。

    他急忙将二童放下,用手试了试他们的鼻息,已然气绝。

    “是你给他们服用的毒药?”他双目怒睁,神情有些激动。

    “不是我放的毒,早在他们跟我之前,嘴里便常含着一颗内藏鹤顶红的蜡丸。他们都是黄王的近侍,知道很多义军的秘密。你要带他们走,就相当于要了他们的命。刘大侠,你平白无故地害死了两个人,这可算是仁慈?”尚让显得有些无奈。

    “我不知道甚么是仁慈,但是连小孩都杀,这样的人得不了天下!“刘驽彻底愤怒了,两只拳头捏得格格作响。

    尚让没有答话,从庐外唤进另外两名书童,准备让他们处理尸体。两人进屋看见眼前的一切后,显得颇为淡定,似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种成熟的目光,与他们的年龄颇不相符。刘驽见后更是感到心痛,他趁二人不备,双掌分别从二人身后拍出,直中二人后脑。力道温和,不至于伤人。

    二人猝不及防间,不慎将含于口中的蜡丸吐出。两颗蜡丸就地一滚,来到刘驽的脚下。二人大惊失色,赶忙冲过去抢。

    刘驽一脚一粒,将两颗蜡丸尽皆碾碎,鲜红的鹤顶红毒液浸入了地上的竹板。他扶起二童,“好好活着,没有人能够决定你们的生死。”

    二童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脸色煞白,浑身瑟瑟发抖。

    尚让见状摇头叹息,“刘大侠,你这是害了他们。”

    他话音刚落,两根劲矢从窗外飞入。刘驽伸手去截,却已是晚了。两根箭矢分别深深地插入了两名书童的后脑,只剩下寸许长的箭杆露在外头。

第五百二十六节 回到龙组() 
两名书童一声不吭,扑通倒地。

    刘驽望着地上的四具童尸,心情悲愤。至于庐外埋伏的弓箭手,则根本未入他的法眼。

    他上前一把揪住尚让的衣领,”事情真的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几个孩子而已!“

    尚让不挣不扎,苦笑一声,“刘大侠,你若是这样揪住我不肯放,恐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我了。”

    刘驽微感惊讶,“外面的人不是你的?”

    “他们只听命于黄王,每一位义军将领外出办事,都会这样一群人在身后跟随监视,我们早已习以为常。”尚让脸色平静自然,目光却略有闪烁。

    “嗬!”刘驽怒极反笑,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双眼紧盯着尚让,心中似在琢磨着甚么。

    尚让幽幽地叹了口气,“刘大侠,我明白你的意思。然而你即使有办法控制我或者杀了我,义军中总会有其他将领来代替我的位置。我可以吸取此番教训,保证在攻破长安城后对百姓秋毫无犯,但其他人未必回能像我这般作出保证。”

    他的话击中了刘驽的心坎。

    刘驽思索片刻,松开了紧揪住此人衣领的手,“希望你说出刚才这番话,不仅是为了活命。”

    事已至此,尚让明白,他对此人的游说已经失败,他叹了口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拱手略微施了一礼,“刘大侠,慢走不送,这些孩子就由我来安葬,我会找木匠给他们做几副好的棺材。”

    说话的同时,他悄悄使了个眼色。

    刘驽明白他的用意,没有答话,大踏步往竹庐外走去。

    就在他踏出庐门的那一刻,黑压压的一片箭雨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

    对于任何不肯加入义军的外人,这些忠于黄王的杀手同样毫不留情。

    刘驽心有准备,单掌随手一挥,真气从掌心汹涌而出。那些袭来的箭矢在距离他尚有半尺时,悉数被澎湃的真气挡下。

    他趁箭矢还未落地之机,紧跟着又是一掌推出,真气翻滚如潮,连绵不息,震得竹庐摇摇欲倒。

    箭矢尽皆原路返回,射入了远方的黑暗处,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那些杀手估计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他仰望着天空中的那轮弦月,长叹了一口气,又冲卧在坡上歇息的飞龙吹了声口哨。飞龙听见哨声,耳朵一竖,飞奔而来。

    他翻身上马,朝长安城的方向疾奔而去。这一夜,他每到一处便会死人,过多的鲜血令他心生倦意。他不愿再找农家借宿,以免又生出甚么事端来。

    没过多久,一人一马已经踏过护城河上的长桥,到达城墙根下。城墙上,星火若隐若现,应是守城巡夜兵士所提灯笼发出的亮光。

    他牵着马随便找了一处墙角,倒头便睡。飞龙乖乖地卧在他的身边,不停地打着嗝儿。虽然说马无夜草不肥,但这家伙自从离开雍州后胃口实在太好,刚才那顿草直将肚子吃得浑囵滚圆。

    刘驽见状莞尔一笑,单掌抚摸在马腹处,暖洋洋的真气缓缓透入飞龙的五脏六腑。飞龙大感畅快,仰头便要长嘶。刘驽赶紧按下它的脖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城墙上官兵虽然不多,但他精疲力乏,实在不想再惹甚么麻烦。

    ……

    翌日清晨,天色刚微微亮,他被络绎不绝的挑担进城的小贩从睡梦中催醒。他见城门已开,便翻身骑上飞龙,朝城门口飞奔而去。

    立于城门口的几名兵士仍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并未叫他下马检查,随便摆摆手就将他放进了城。

    他策马直朝隐庄方向驰去,一路上颇为太平,倒未遇见甚么难事。

    进了隐庄之后,他直奔龙组的堂口,打开院门时发出的响声将留守的十名隐卫尽皆从梦中惊醒。

    十人忙提着玄刀从屋里冲了出来,见是首领大人归来后方才松了口气。

    刘驽从他们的眼神看出了异样,那些目光好似在问,为甚么副头领陈利以及其他弟兄都未回来?

    事情千头万绪,他一时半刻间无法作答,只是朝众人扬了扬手,“我累了,先去睡一会儿!”

    说完他将飞龙牵至墙角任其歇息,径直走入那间属于自己的卧房,众隐卫见状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上前说话。

    等他再次醒来是已是晌午,负责打扫房间的仆役见状,赶紧将此事告诉了门外守候的那些隐卫老爷。

    十名隐卫鱼贯入屋,惴惴不安地站在刘驽的跟前,面露难色,由其中一人领头禀报,“启禀大人,就在您离开的第二天,孙公公便派人将礼部尚书孙钰带走了。孙公公乃是朝廷重臣,您不在家,我们也不敢阻拦,所以……”

    “好了,不必再说下去了。”刘驽见众人十分为难,便索性将话头打断,“你们都准备一下,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做。”

    至于做甚么事儿,他却没对众人明言。

    过了不多会儿,仆役们已将饭菜做好,荤素热菜以及汤品、小菜各数样,在主厅中的长条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相比前任头领吕义,仆役们更加喜欢现在这位颇为亲和的新老爷,因此干起活来十分卖力,端菜的端菜,盛饭的盛饭,搬凳子的搬凳子。

    刘驽走到首座坐下,依照他先前立下的规矩,众仆役与隐卫们一起上座,同桌吃饭。

    吃饭的时候,他并未说太多话,吃完后擦了擦嘴,便要回卧室歇息。在雍州的这几日,他耗费了太多精力,实在需要多多休息。

    他上了床,随便拉了一个被角盖住身子,又一次混混沌沌地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直至院外更夫打更的竹绑声惊醒了他。他摸了把脸,全是冷汗。

    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刚刚又做了个噩梦,在梦里依然化身万灵大蛇,梦里的他越来越暴虐,几乎无人可制。

    想到这,他不禁心惊,意识到自己需要尽快学会驾驭体内万灵大蛇的力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趁着夜深无人之际,他反锁上房门,盘腿在床上坐下,丹田运气,使用玄微指法将寄宿于新穴处的炁经由右臂逼至食指端部,继而渗出指尖。

    淡红色的鳞纹逐渐在他的肌肤上显现,由红转紫,由紫转黑。他只觉口干舌燥,气血沸腾,眼球向前鼓出,胀痛难忍,仿佛直要跳出眼眶一般。

第五百二十七节 掌握平衡() 
他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万灵大蛇之力在苏醒,浑身骨骼吱吱格格地发响,肌肉一寸一寸地鼓起,青筋高高突起在肌肤之上,宛如连绵不断的青色山峦。

    他喉头一阵燥热,有种想走出这屋子、半夜杀人的冲动。些微疯狂之后,他的意识随即清醒,心中一凛,忙使起玄微指法。

    在他右手食指端游动的炁,缓缓缩回体内,而那些显露在他肌肤、面庞上的黑色鳞纹随即转紫,继而淡去,只剩下浅红色的一抹。

    他心中杀机大减,不禁重重地喘了口气。然而,直至所有的炁都回到了气海中,他体表的鳞纹仍没有褪尽。

    望着手背上粉红色的印痕,他很快意识到体内的万灵大蛇大力已经超出了炁的控制。他身上淡红色的鳞纹再次变深,逐渐转紫,心中杀意又起。

    眼看自己的躯体在逐渐被侵占,他心中生出一个十分冒险的想法。他鼓动丹田,气海中真气磅礴而起,围绕着寄宿于新穴处的炁急速旋转。

    他要用自己的真气去滋养这团炁,使得它快速强盛起来,使得它足以压制体内的万灵大蛇之力。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体表的鳞纹逐渐变浅,并最终褪去,从肌肤表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惊奇地发现,尽管自己耗去了不少真气,但丹田中依然真气磅礴兴盛。

    如此看来,体内苏醒的万灵大蛇之力在强壮了他的骨骼的同时,使得他的内功也有所提高。

    好景不长,他很快感到腹间新穴处一阵剧痛,身体逐渐麻木,强大起来的炁开始在他体内作祟。

    他皱起了眉头,深知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深不可解的迷局之中。局中只有两枚棋子,万灵大蛇之力和炁,任何一方过于兴盛都会导致他的躯体被夺去。

    他需要在这两者之间维持微妙的平衡,如同武者在刀锋上起舞,惊险万分。

    即便如此,他仍然看见了希望,那便是利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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