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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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西风- 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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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跑了几十里地后,黑马突然醒悟过来,明白自己乃是被耍,一生气竟索性撒开蹄子回头就跑,跑的速度竟比来时还要快。

    “嗬,这家伙!”刘驽看得傻了眼,没想到这畜生竟这般叛逆。

    他朝马脖子上挥了数鞭,黑马疼得呼噜一声,回头怒视了他一眼后,竟然跑得愈发快了起来,道旁两侧的景色直是模糊成了一团影。

    刘驽别无他法,他望准了路旁的一棵杨树,从马背上探过身,伸手抓住树身,以期借此止住马匹的疾奔之势。

    只听啪地一声,树干从中断裂。刘驽手握着一根粗树干,直是哭笑不得。

    黑马见状大感得意,竟不再往前跑,原地遛起了弯子来。

    刘驽见此深叹了一口气,枉他在草原上待了数年,自以为深通马的脾性,却从未见过这等不肯听话的马儿来。

    他此刻无事在身,便索性与这马厮耗了起来,任凭黑马往哪儿跑,怎样想方设法地想将他从马背上颠落,总是不肯松开马缰。

    一人一马在雍州城外浪荡了一个多时辰,直至太阳渐渐落山,暮色苍茫。

    这黑马终究身材瘦削,一番狂奔之后后劲不足,脑袋逐渐耷拉了下来。

    刘驽见状哈哈大笑,“你这家伙,到底还是跑不动了。”

    他摸了摸马鬃,“饿了吧?”

第五百一十六节 半路劝诫() 
黑马抬起头,眼角温润。

    他心中砰然一动,似是被甚么柔软的东西所触及。

    一人一马,在这一刻似乎心灵交汇,互相懂得了彼此。

    路边不远处就是一大片因战乱荒废的田地,田垄上长满了野草。他拉着黑马走了过去,黑马果真是饿极了,一个劲儿地低头吃草,甚至不愿抬头看上一眼。

    他抚摸着此马瘦骨嶙峋的身躯,笑道:“倒也是个至情至性的家伙。”

    他望着昏沉的暮霭叹了口气,心道:“这江湖上的人个个都藏着心眼,彼此勾心斗角,跟这些人打交道累得慌,甚至不如和一只畜生在一起待得快活。”

    黑马当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在吃得半饱之后又开始捣蛋起来,不时用脸去蹭他的袍子,蹭得他袍脚上皆是青草和泥巴。

    刘驽也不躲闪,只是静静地笑看着它。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黑马终于停下了吃草,肚子圆滚滚的直像个皮球。

    刘驽见状不禁莞尔,他没想到此物瘦得皮包骨头,竟然如此能吃。

    黑马见他在笑,似是明白了他的善意,冲着他长嘶了一声,匍匐下了身躯。

    刘驽拍了拍马背,笑道:“马兄,你这家伙看来吃软不吃硬啊,倒是个长情之物!”

    他翻身上马,黑马再没有像原先那般反抗,撒起蹄子,飞奔如箭。

    刘驽直感狂风迎面袭来,心旷神怡,喊道:“马兄,你果真是马中豪杰,以前你被关在马厩不知有多难受,今日总算是一展雄风,就好比困龙出水,遨游九天。这样吧,我给你取个名字,从此叫你‘飞龙’,如何?”

    他说完用手摸了摸马脸。

    黑马似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复又长嘶了一声。

    他畅怀大笑,道:“那好,飞龙,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走,去长安!”

    一人一马在暮色下的关西平原上纵情驰骋,当真是极其痛快。刘驽时而发出大笑,好似那些忘记了始终笼罩在心头的阴云。只有在这一刻,他方才觉得自己是彻底自由的。

    就在他纵马狂奔之时,突见苍茫的天地间一个人影拦在了马匹奔跑路线的正前方。

    那人身穿黑衣,头裹黑巾,看上去不似是个平常人,其手中提着个铁锤,身前放着货架,最显眼的则是摆在货架旁边的铁砧。

    刘驽心觉不妙,他拍了拍飞龙的脑袋。飞龙会过意,驮着他转而向此人的左前方飞绕过去,以图避开此人。

    那人也不作声,扬起手中的铁锤,往身旁的铁砧上猛然砸下。

    砰!

    刘驽直感腹部一阵剧痛,差点跌下马来。

    他急忙丹田运气,使起玄微指法,十指连动,将位于腹间新穴的炁往右手指尖上引导过去。

    砰!

    那人又敲了一声,他直感手臂剧痛,啊地痛喊了一声。手一松,竟从马背上翻落坠地。

    飞龙继续向前奔出了四五丈远,在发觉他落地后,复又跑了回来,绕着他开始打转,不停地用鼻子去蹭他的脸颊。

    远处的那个人影见状放下了手中的铁锤,缓缓向他走了过来。

    他不用看也知道,此人定是丁铁无疑。除去此人之外,又有谁能将他体内的炁当作致命的弱点来利用,将他折磨得几无还手之力?

    “你这么快就要离开雍州了?”丁铁笑着问道,整个人看上去漫不经心,那样子就好像连见了脚下的野草野花,都恨不得蹲下身子好好观赏一番。

    “是的,难道阁下还有甚么意见吗?”刘驽冷声道,他站起身,悄悄将体内的炁尽数逼至指尖,提防着丁铁会随时发难。

    他暗自庆幸此人并未将铁锤带在身边,无法操控他体内的炁。若是两人真的起了冲突,他应该有一战之力。

    “我没有意见,但是有一件事儿很好奇。朱温率军围城时,你原本不仅让张德芳率兵去偷占迭山关,同时还有另一个打算,是吗?”丁铁蹲下身,从地上掐断一朵淡紫色的野花,用嘴吹了吹花瓣上的灰尘,插入了鬓发之中。

    他对自己的杰作颇为得意,咧嘴一笑,看上去浪荡不羁。

    刘驽面色不惊,“请恕我头脑愚笨,阁下的话我实在有些听不明白。”

    丁铁毫不顾忌地靠近他,在距离他尚有两步时,绕着他走动起来,边走边从头到脚底打量着他,像是在看一只不多见的怪物。

    “既然你听不明白,那我干脆告诉你。你曾经指使花流雨召集城外的五百武林人士,可后来又因为这些人都反对你,你只得大开杀戒,这些人于是死得死,逃得逃,到最后你人手不够,原先的计划只得打了水漂。如今我想问你的是,你当初究竟打得是甚么算盘,能透露给我听听吗?”

    刘驽没有立即答话,他抬起手,摸了摸飞龙的马鬃,边摸边道:“你并非局中人,我告诉你也无妨。我本想将这些人组织起来,趁夜冲入义军阵中,杀人烧营,扰得对方不得安生。如此义军的精力都在这五百人身上,张德芳趁夜去占迭山关便会更安全些。后来此计虽然未行,张德芳却侥幸得以率军占领关隘,阻断了朱温的粮道,实是不易。”

    丁铁摇了摇头,将插在鬓发上的野花摘了下来,捏在手心里不停地转动,“不对,你没跟我说实话。但凡是人都知道,朱温手下有个全忠门,里面的人都是不错的高手。论起武功来,他们每个人都比那五百个人高得多,即便一个打五个也在话下。你让这五百人去劫他们的营,未免太可笑了些。”

    他端详着手中的野花,只见花瓣随风微微颤动,嘴角下意识地露出一丝微笑。他复又将花插回了鬓角,道:“以我之见,你定然是想纠结这五百人去干另一件大事儿,至于我猜得对不对,还请你听一听!”

    飞龙似乎感觉到了两人紧张对峙的气氛,显得焦躁不安,不停地在地上踏着碎步。刘驽伸手慢慢抚摸它的脖子,沉声道:“阁下但说无妨!”

    丁铁微微一笑,“朱温既然在前方搬运粮草,那意味着后方的义军定会有大动作,比如说进军长安,同时这种事情彼军中定有大人物前来指挥。你这个人虽然闷得很,但是手段却毒辣得紧。你是想着带领这五百人在路上埋伏,然后找机会向那个大人物下手,以此让彼军群龙无首,进攻长安的打算付诸东流?“

    刘驽在听此人说话的同时,右手紧握着马缰,他恨不得立时跨上马背,从此人身上直踏过去,但事实告诉他,这不过是个再滑稽不过的想法。

    他定了定心神,道:“你所说的都不错,只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你现在说这些恐怕没有意义。”

    “不,不!不仅有意义,而且意义大得很!”

    丁铁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我不是个好为人师之人,但是有的事情必须提醒你,不要太顾眼前,小心让人黄雀在后,渔翁得利!”

第五百一十七节 侥幸之至() 
刘驽紧握马缰的手松了松,问道:“不知道阁下所言黄雀和渔翁乃指何人?”

    丁铁盯着他的手,笑了笑,“此人你虽然未曾谋面,但是已打过很多交道。你该知道,他早有逐鹿天下的野心。”

    刘驽瞳孔一缩,“你说的是袁龙城!?”

    “不错,正是此人。”丁铁笑道。

    刘驽沉吟片刻,右手抚摸着马鬃,“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介入朝廷与黄巢之间的战争,以免让袁龙城渔翁得利?”

    “是的,袁龙城在蜀中卧薪尝胆数十年,创建了所谓赈济穷苦百姓的米斗会,攫取民心,所为的不过是一个属于他的时机。以此人的聪明才智和狠辣手段,只要让他掌握住了机会,那必然会一飞冲天!”

    刘驽听后冷笑一声,“阁下关心的不过是谁能做皇帝,却不关心百姓的生死。你是否知道,只要黄巢贼军攻入长安,以黄巢的为人,关西之地必将流血千里!?”

    “但若是让袁龙城入主中原,天下必将遭受一场浩劫!”丁铁同样寸步不让,他一身劲衣,与刘驽横峙在暮色下的旷野上,隐然有相斗之意。

    “阁下与我并非同道中人,还请让开条道路,容我回长安!”刘驽面若冷霜,眼下说出的每一句话无疑都在考验他的耐心。

    丁铁嘴角微翘,一股冷意泛上面孔,“你以为自己拥有与我一战之力?你既然不了解炁,便相当于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我不杀你,炁也会耗死你!”

    “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刘驽撇开坐骑飞龙,窜步向前,一弓身,挥掌向丁铁击出,涛声迭出如雷!

    飞龙见状吓了一跳,赶紧一溜小跑,躲到远处偷偷观望。

    丁铁并未后退,而是挥掌迎上,掌法以劈切和突刺为主,似剑法更多一些,不像是拳脚功夫。

    即便如此,他每一掌每一式仍带着莫大威力,两人相斗了数十回合,竟不分胜负。

    突然,两股磅礴至极的巨力在两人掌心相撞,砰地炸开,将两人各自往后震退。

    丁铁往后连退了三丈远,刘驽却退出五丈有余。彼此优劣,高下立判。

    两人遥遥望着彼此的面孔,拳头紧握。

    丁铁首先开了口,”我的兵器不在身边,否则你已经死了!“

    他悠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不过也不用取兵器了,看你双眼深陷,面色枯槁,想必已经剩不了多少时日。”

    刘驽不肯示弱,冷道:“阁下掌劲吐势虽急,但后力有时不继,若非天生体质病变,便是为炁所制,你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丁铁听后脸色生变,他不知道对方乃是名医韦图南的关门弟子,更不敢相信两人只是对掌数次,对方竟已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洞若观火。

    一股杀意在他的眼中弥漫而起,任何知道他的弱点的人都不得好死!

    他抿紧了嘴唇,死死盯着刘驽的眼睛,宛若狮子盯紧了自己的猎物,“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不说出口,我或许会不知道,反倒饶过你一命。”

    “至于现在。”他淡淡地摇了摇头,显然在心里已将此人的性命抹杀。

    刘驽凛然而立,晚风吹拂着他的如瀑长发,“你显然已是等不及了,若我没有料错,你离病发不过半个时辰而已。半个时辰之内,你确定自己能够胜过我?谁死谁生,不妨一战!”

    他毫不犹豫,朝眼前此人亮出了右掌,袍袖中涛声渐响,强劲的真气逐渐密布于他的周身。

    丁铁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或许是由于体内不适,他的面部肌肉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不如我们约个时间,决一死战?”

    “好!”刘驽痛快地答道,“若是我输了,我体内的炁,你尽可以拿走!”

    “你怎么知道……”丁铁话刚说了一半,便赶紧止住了口。

    刘驽微微一笑,替此人将剩下的话说完,“你身患重疾,却将我当作了药引。昨夜你在雍州的街上敲动铁锤,不过是想找出体内含炁之人。你当时便有与我一搏之力,却故意放我走,若是没有其他动机,便是想蓄养我体内的炁,等待一个合适的占有时机而已。”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虽然面色如常,但心中却不免忐忑,毕竟自己只是在揣测,找不到太多的实据。

    他在等待对方的反应,对与错,战与和,都在一线之间。这是一场风平浪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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