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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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西风-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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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适鲁笑着点了点头,“人是越老越寂寞,多个朋友,感觉果然不错。”

    烛光昏沉,他因为身上积年伤势的缘故,精力有些不济,再次闭眼欲睡。

    刘驽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于是趁他尚未入眠之际问道:“可汗,今夜是不是有甚么大事要发生?”

    “没有,安心睡吧!”耶律适鲁睁开眼笑道,他将帘门外值守的汗王亲卫喊了进来,“将火炉挪得靠近小榻一些,别冻着了刘将军。”

    ……

    第二天清早,刘驽告辞耶律适鲁,返回了谢安娘的帐篷。

    他明白自己在汗王大帐中待得越久,便越容易惹来那些契丹勋贵的妒忌,似乃木器这等权欲膨胀之人更是不会放过自己。

    他刚踏进帐篷便觉有些异样,只见帐篷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十数具尸体。七伤老人的头颅在这些尸体间乐呵呵地滚来滚去,咬一口这个,再咬一口那个,似是在享受一场饕餮盛宴。

    谢安娘一言不发地侧身坐在榻沿,神情有些疲惫,看上去一夜未眠。

    “昨夜发生了甚么事儿?”刘驽吃惊地问道。

    “我刚睡下不久,便有一群刺客闯进了帐内。”谢安娘指了指地上七伤老人的头颅,“还好有这怪物在,它咬死了一大半人,剩余的人没有敢继续动手,皆是逃了去。我却因此再也睡不着了。”

    “凭谁看着眼前这一堆尸体也会睡不着。”刘驽点了点头,“昨天可汗在勋贵宿老们面前出言为我袒护,那些人应是心中不忿,又不敢与可汗当面顶撞,所以才派刺客来杀我。”

    谢安娘尚未从惶恐中缓过神来,“还好你昨夜没回来,否则即便有这怪物看护着帐篷,不让那些刺客进帐,那些人仍然可以在帐外投射火箭,将帐篷内的你我都活活烧死。

    “是啊,可汗昨晚邀我留宿”刘驽目光从这些血泊中的尸体身上扫过,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耶律适鲁昨夜留宿自己的用意。

    眼下契丹与吐蕃大战未熄,耶律适鲁早就料到这些契丹勋贵会对刘驽不利,然而他身为契丹可汗,不可能在用人之际拿己方的这些勋贵宿老开刀,以免涣散了人心,削弱了己方势力,所以只能用留宿的方式来救刘驽一命。

    谢安娘听后睁大了眼睛,“据我所知,草原上数百年来,能得到这等待遇的人不过三人而已,他们都是当时可汗的股肱之臣。”

    “这次不一样,可汗只是为了救我的性命罢了。”刘驽道。

    “你必须杀了那个乃木器,此人胃口很大,报复心又强,必然是他在那些勋贵中挑头,派人来刺杀你的。”遭遇昨夜刺杀之事后,她对这个名叫乃木器的契丹将领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会的,但不是现在。”刘驽嗯了一声,“眼下用人之际,现在动这些人于我们不利,反倒是吐蕃人愿意看到的。”

    谢安娘不禁抬头望了眼面前的魁梧青年,经过战火和阴谋诡计的洗礼后,此人早已不是三四年前的那个懵懂少年,“不过乃木器绝不能久留,此人心计太深,又与契丹各部勋贵打成一片,根基十分牢固。若是没有可汗在上震慑,他举手间便可翻雨覆雨,想杀我和你简直易如反掌。”

    “明白。”刘驽道,他心中隐约有些想法,怎奈口拙,无法明晰地让谢安娘明白,“这些日你要格外小心,切不可让不三不四的人靠近。”

    “你觉得可汗还能活多久?”谢安娘忐忑不安地问道,她曾经恨透了那个叫耶律适鲁的男人,恨他无情地摧残了自己的青春,然而眼下却将此人看作了保护伞,只盼此人能活得再久一点。

    “可汗……不会死的!”刘驽定了定心神答道,既然他已拿耶律适鲁当朋友,那朋友的弱点势必不能随便泄露于人。

    他接着说道:“今晚我将保忽吉和隆泰派来保护你,他二人自从去过中原一趟后,便颇有汉化,你用起来应是能合心意。况且此二人擅长交际,在契丹人中消息灵通,外面一有甚么风吹草动,他们立刻便会禀报于我。”

    “他们没有武功,还不如我,当随从用还可以!”谢安娘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时,帐篷外传来战鼓激鸣之声,似是有吐蕃人来袭。从兵士们慌乱的马蹄声中可以听出,吐蕃人定然是来势汹汹。

第三百七十二节 阵前大会() 
“跟紧我!”刘驽带领几名亲随,疾驰前去召集右军将士,谢安娘紧随其后。

    右军众将士在噶尔海的组织下,已经列起军阵,负责保护契丹八部的右翼免受吐蕃人的冲击。

    众将士见右将军赶到,顿时神情振奋,紧接着他们的目光便落在了右将军身后那倾国倾城的柳哥公主身上。噶尔海更是挪不开眼睛,看得失魂落魄,连给主帅行礼之事也忘在了脑后。

    好在来犯的吐蕃人马仅作试探,迅即返回了本阵。噶尔海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下马,扑倒在地,“属下该死,还请主帅恕罪!”

    “吩咐下去,所有人列阵戒备,不得松懈!”刘驽宽恕了噶尔海的不当之举,给他派下任务。

    紧接着,他策马向耶律适鲁中军所在驰骋而去。

    他觉察出,此番吐蕃人虽起倾国之力欲作最后一仗,然而彼军将士并不鲁莽冲杀,而是进退有序。显然这都是彼军大将仓嘉措在一手安排,其背后必然有层层后招。契丹人这边若是贸然出兵,定会落入彼方设下的陷阱之中。

    一失足则成千古恨,从此草原恐怕要落入吐蕃人之手,接下来中原也为期不远了。

    为今之计,他必须与耶律适鲁仔细商量,然后再安排下一步对策。

    当他到达汗王大帐时,发现各军将领已经到齐。这些人见他到来,脸色颇不自然,一个个地转过头去,不愿看他,显然对他怀有十分之大的成见。他不用想也能知晓,昨夜刺杀他的人,必是这些人中的某些所筹划的。

    乃木器见刘驽晚到,遂出口奚落,“刘将军,如今吐蕃大敌当前,可汗召开阵前大会,你怎能迟迟才到。既然你生为汉人,不愿忠心于我吐蕃,那便将右军兵权交出来!”

    一众契丹贵族和将领见乃木器带头发难刘驽,于是纷纷跟着出言讨伐。耶律适鲁静静地地看在眼里,却闭口不言。

    “就是,乃木将军说得对,还请刘将军把兵权交出来!”

    “我赞成,不是契丹人,怎能统帅契丹兵!?”

    “刘驽迟迟不来,是对可汗的大不敬,不止要收回兵权,还须处死以儆效尤!”

    刘驽镇静地环视了一圈这些出口讨伐之人,随即望向眼前这个与昔日判若两人的乃木器,淡淡地说道:“乃木将军所言极是,在下这便请可汗治罪!”

    他转身向耶律适鲁长长一辑,“属下姗姗来迟,还请可汗严惩!”

    举手投足间,他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容易热血冲头的小子,言语举止间滴水不漏。

    诸勋贵宿老见他如此答复,也是无话可说,只得眼巴巴地望着可汗,等待可汗发落这个胆敢迟来的刘驽。

    耶律适鲁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双颊亮红得有些怪异,“吐蕃人来犯得极为突然,此次阵前之会乃是诸将自发赶来,我并未发令召集。因此刘将军无罪,还是请起吧!至于兵权之事,刘将军已经跟随我数年,值得信任,诸卿就不必再议此事了!”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可汗的话在情在理,令他们无法辩驳。眼下看来,只能暂时放过刘驽,日后再寻机找出此人的破绽,慢慢与他计较了。

    耶律选一直盘腿坐在首席,自始至终低头不肯吭声,双手间隐隐有白汽腾起,似是在修炼高深内功。

    耶律适鲁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询问道:“耶律选,你觉得这样处置如何?”

    耶律选闻言惊醒,眼神惊慌失措,好似一个在私塾里调皮捣蛋被先生发觉的孩童,“叔父,您说的对,一切都听凭您的处置!”

    诸将见他举止幼稚,皆是想笑,然而看在可汗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的幸灾乐祸,只能紧绷着脸假装没有听见。

    刘驽静静地旁观眼前这一切,思索之下,他已经发现整件困扰自己的事情的关键所在,那便是耶律选!

    显然在诸人看来,耶律选并不是合适的可汗继承人选。他幼稚的行为和举动,使得他无法获得足够的威望统治整片草原。耶律适鲁看上去一日比一日苍老,已是离死不远,必然不能护佑此子顺利登上汗位。

    汗王继承之人的缺失,无疑给那些怀有野心之徒带来了可趁之机,其中当以乃木器为首。此人出身微末,不会在乎契丹贵族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当初此人敢从三千右军人马中挺身而出,那便不是个怕死的人,也绝不会缺少赌命一搏的勇气。

    而那些明里背里支持乃木器的契丹勋贵们显然已是看中了此人的才器,届时只要将此人推上汗位,那自己便算是立下了大功,将来分食逐利之时,定然能比别人多得一份。

    乃木器之所以一直将他刘驽视作眼中钉,应该是因为他这三年来与耶律适鲁走得过近,引起了此人的顾忌,将他当作自己将来登上汗位的大敌,所以不顾一切代价也要彻底除去。

    在此人看来,刘驽最大的缺陷莫过于他的身份。一个汉人,却统领着契丹人的人马,这在很多传统的契丹贵族看来,都是十分扎眼的事情,于是利用他的身份来作文章,便成了水到渠成之举。

    想到这,他心中有了谱——契丹人需要有一个合适的可汗继承人,否则此乱难以根除。

    至于耶律选,此人过于沉迷武学,品格上说不上是好人还是坏人,但至少是个性情中人,缺少争权夺势必须有的机心。此人武功再强,也难敌万千军马,更无法防止有人在其背后突施冷箭。因此,将其从汗位之争中摘出,对其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耶律适鲁听了耶律选的答复后深叹了一口气,他有些怀疑,自己作为一个父亲在看待儿子的时候是否有失偏颇?每个人都会成长,乃至心智成熟,可是这个耶律选成长得太慢了,远远赶不上他衰老的速度。

    他用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将血痰吐入炭火熊熊燃烧的铜炉之中,滋滋地发响,“好了,接下来我们该讨论怎样对付吐蕃人了。”他转头望向乃木器,“乃木将军,你有甚么计划?”

第三百七十三节 雄鹰再起() 
乃木器对此胸有成竹,他出口成章,“禀报大汗,吐蕃人来势汹汹,必是早已做好了准备。我们绝不能立刻与他们展开交战,必须先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待彼军士气衰竭,再一举击破!”

    “哦?”耶律适鲁听后目光一闪,“这茫茫草原上空旷寂寥,并无地形可以凭仗,乃木将军有何办法可以拖得那些吐蕃人士气衰竭?”

    乃木器不怀好意地看了眼刘驽,“此事只有刘驽将军一人可以做到,他师从大汗学习兵法三年,御军之术早已鬼神莫测。大汗不如先派刘将军的右军上去与吐蕃人厮耗,待吐蕃人士气衰竭之后,我等大军跟随刘将军一举破敌!”

    耶律适鲁听后微微沉吟,以他的聪明才智,怎能听不出这是乃木器的借刀杀人之计。然而以两军交战的现状来说,乃木器所言确实有理。如今吐蕃人士气正盛,迎面与彼军接战无疑于遂彼军之志。因此,非派一支人马拖耗彼军不可。

    他沉默不言,倚在自己的汗王宝座上,仰头思索了片刻。他转眼看向刘驽,试图询问其意向,在看到那张年轻而黝黑的脸庞后,他心中生起一股暖意,随即主意改变,转而望向乃木器,嘴角生起一丝冷笑。

    乃木器见主帅望向自己,心知不妙,莫非自己这给刘驽设下的陷阱,最终却换成自己去踩?他脸色忽黑忽白,只能静等大汗的谕令,额头上大滴的汗珠往下滴落,面前地面顿时湿了一大片。

    与他沆瀣一气的那些契丹勋贵看出了苗头,纷纷起身向可汗请命。

    “可汗,我们跟随乃木将军作战多年,没有他带着我们,我们打不了胜仗啊!”

    “卑将也持同样看法,由乃木将军坐镇大帐,是我军取胜的保障,切不可让乃木将军上去冒险啊!”

    “乃木将军对大汗忠心耿耿,而且他是契丹人,我们大伙儿都信他,由他来主持大局最好不过。”

    耶律选先前被可汗询问一通之后,再不敢在大会上偷偷练功,于是幽幽地说了一句,“要么我去?”

    对他来说,与其留在这大帐里憋死个人,不如出去打杀一番畅快。

    帐篷内众人噤声,谁也不敢发表看法,否则就是怀有陷害汗王储子之心。这若是让可汗发觉,以可汗的狠辣手段,即便今日不算账,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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