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坤异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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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坤异史记-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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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还是治不住焱神!”

    岳飞未及反应:“孤注一掷,此话怎讲?”

    聂小凤皱眉提醒道:“他们神瞾中人不是有转移神髓之说么?”

    岳飞恍然大悟,刚要禀报正和蚩焱僵持在空中的旷异天,却见神农正一跃而下,伟岸神魄化作万条耀眼神丝,齐簌簌地钻入蚩焱身体。

    蚩焱霎时只觉千万抹上古精华进入体魄,心下一惊,耳旁已传来父亲的临终托音:“我儿,今日爹神躯被困,在冥疆内无法助你应战,唯有将魄体中深藏的髓华悉数移交给你,使你和旷异天之力持平,今日是何结果,你都要好自为神,再不可恃强凌弱,做出有辱神宗之事!”

    “爹!”蚩焱痛苦不堪,仰天大啸,因和旷异天僵持,真气互锁,他甚至无法回头看父瞾最后一眼。旷异天正对着蚩焱父子,眼看神农的神魄寸寸挥发成光,融入天宇,泻出的髓华则全部转移去了蚩焱之身,这般的忘我牺牲,孤注一掷,看得他心头也不免沉重,如此一举,蚩焱将更难应付。

    却不料神农的最后之语,竟是对他朗朗道来:“旷异天,烦你替我向神皇带两句话——老臣自上古为神以来,世代忠佛忠君,满门先耀,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心中虽不服矣,亦不争矣。还望帝瞾辛天权今后得饶人处且饶人,须知因果轮回,善恶有定,天荣地辱,皆属恒沙,无人能够跳脱佛瞾的棋局!”

    但闻神农宏声在云层间来回鼓荡,经久不绝,随着泄出的万千神华依次钻入蚩焱体内,神农大瞾的魂魄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发出灿烂静和的光辉,与正午之阳融为一体,逐渐消散去了。

    “旷异天!你阴施毒计,害死我父瞾,给我纳命来!!”蚩焱得了双神入髓,一时真气大涨,威赫前所未有,他一连数掌向旷异天面门直劈而来,竟逼得旷异天连退数步,手中的轩辕剑殷殷直晃。蚩焱见状,像被拔了胡须的天龙更加怒不可遏地挥剑扑去,父子合体的双神之力通过封天剑被进一步提升。

    旷异天左右阻挡蚩焱,封天的攻势却愈来愈快,愈来愈猛。见他显出疲态,蚩焱大吼一声,血红着一双神目抡剑劈来,旷异天慌忙去挡,双剑硬撞,只觉胸口一震,轩辕剑竟“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旷异天失去剑气保护,一个趔趄被蚩焱的功力震开数丈,砰地撞上了素成珂的花轿。

    岳飞惊见瞾君在高天遇险,第一个飞扑前去护驾,看他抡起上邪剑卯了命地向自己攻来,蚩焱逮住他胳膊,连人带剑反手一旋,只听高天中发出连串喀嚓硬响,岳飞痛得惨叫一声,整条左臂已遭活活碾碎,当下半膝着地,握着胳膊低颤不已,蚩焱飞起一脚,将他踢下云头。

    见旷异天竟被撞入花轿中,蚩焱杀荒了眼,闪电般提剑逼来,轩辕剑已毁,他再无顾忌,几步踏云上前掀开轿帘,旷异天果然倒卧在软榻之中,蚩焱入眼便见到一片婚红艳色,大怒,挥剑上前便砍,冷不丁从侧面穿出一支软剑,哧溜一声,冰凉凉地刺透了他腰身。

    蚩焱扭头看去,封天剑直直脱手,掉下云端。他一时被素成珂凤冠霞帔的模样弄得失了神。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身着新服,神瞾妃的晋天华冠毕竟不俗,但比起下原褫魄村时她穿起的那套朴素的茜红婚服,总觉厚重繁冗、欲盖弥彰了些。

    素成珂死死盯着蚩焱脸上横如巨蚣的伤疤,恨之入骨,用力将离人剑在他身体内狠狠一提,只听噗嗤一声,半空中溅出一道弧形血光,锐利剑身把蚩焱从腰到喉破开了肚膛,剩余的衣襟也被一举挑断,帛衫落下,他肤体毕现。

    素成珂冷不丁瞧见他腰上被妒缘之火烧得焦红熔靡的姻缘契印,突如石化般愣在当场。

    蚩焱捂住开膛贯胸的巨大伤口,残留的云袍早被瀑布般倾下的血水浸得湿透,他抬头看着呆若木鸡的素成珂,本想对她说不可相信旷异天,不可长留冥霄城,一开口却成了:

    “对不起。”

    从看清素成珂手中的离人剑时起,他就明白这场战争,旷异天从一开始就赢了。他能听到心肝五脏正在体内迅速衰竭、碾碎、逐一化土,发出破败成灰的沙沙沙沙声,就像岁月从指尖溜走。

    被离人剑所伤的烙契之人,自古以来都是这种死法——由内而外,血髓成灰,消耗完内部后,剑气便开始反噬肉体表面,直至将契约携带者的躯壳吞噬得干干净净,痕迹不留。

    “不可能。。。这不可能!言哥,言哥!”素成珂连连摇头,突然大叫起来,她转身发疯一样冲去拨开软榻上旷异天的衣襟,旷异天虚弱地抬了抬手,并未阻她。

    目睹冥曌神雪白无暇的腰段,素成珂触电般弹回双手,颤抖着起身,一会低头,一会抬头,一会看这,一会看那,提着离人剑的胳膊像抽筋一样地抖。

    “你,你到底是谁。。。。。。”她提剑指着蚩焱。

    离人剑上隐藏的亘古不绝的冰冷与绝望很快浸入了蚩焱的周身骨骼,灭体分魂早已开始,蚩焱渐感无力,身体快要融化,连忙握住了花轿的橼木,突然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只有一径喃喃重复着:

    “阿珂,对不起,对不起。”

    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黄色的鱼形雕钗,素成珂面色苍白,颤着嘴唇举着剑连连后退。那支鱼形雕钗在蚩焱的掌上化为一枚新鲜的香花鱼干,他递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垂头自语道:“真好。”

    素成珂攥紧了离人剑,蚩焱突然抬头定定地看她一眼,身子一仰,从花轿口掉了下去。

    刹那间,素成珂听到气若游丝的三个字:

    “我爱你。”

    她抖了一下,飞身扑到轿边,蚩焱的身体已经坠得很远,在她视野中越缩越小,他双目无神却仍在向上张望,一见她出现在云端,涣散的目光倏地一亮,又黯了下去。

    一股清风从身旁经过,旷异天也飞身跃下轿舆。蚩焱的开膛伤处在空气中绽裂开,脏器与血肉化作殷红血雨散在空中,将一路云霄染得通红,落入地面时,他之神躯已被离人剑气吞噬得所剩无几,唯独一颗神心尚存,还在大开的胸膛里努力地跳动。

    旷异天落地拾起封天剑,一掌覆上,贯入神真,顺势抛给午启,自己背过身去。

    午启大吼出声,封天剑穿膛一挑,将蚩焱的心整颗剜了出来,临空一抛,众人只见得半空中一阵剑光寒耀,黏着血肉的神心片片飞舞,掉入冥疆零落成泥。

    蚩焱的身体随着神心被破剧烈抖动一阵,终于目向长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神躯灭,神心毁,瞾君总算赢了。”岳飞皱眉握着伤腕,却是不着痕迹地低叹了一声。

    聂小凤扭头看他,直觉得他此刻面色并非愉幸,不由忆起蚩焱将自己当作人质时所说的话,当下又问岳飞道:“蚩焱方才说要拿我交换他的妻儿,这是怎么回事?”

    岳飞摇头不答,却对眉飞色舞的午启远远喊道:“午将军,蚩焱神躯虽灭,可绘苍诀仍藏在他神髓之中,你还是速替瞾君找出来罢!”

    午启提剑在悬浮于半空的斑斑血肉里翻拨了好一阵子,终于喜道:“有了!”

    他剑锋一卷,从弥天血肉中托出一枚萦绕着九色真光的神髓,呈向众人。剑锋上的神髓清曜剔透,菁华飞舞,在场所有人统统怔住了,连午启自己也看得目不转睛,喉结一动,咽下口唾液。

    旷异天伸手来取,却见剑锋突地向后一缩,旷异天皱眉顿住手势,午启猛醒过来,慌忙跪倒在地,双手擎着封天剑道:“瞾君请!”

    旷异天冷目接过封天剑,二指朝剑锋一点,将蚩焱的神髓收入他指中所佩的瑙玉戒指中,却见神髓入戒时抖了一抖。

    冥曌端详一番,笑道:“想不到因神农之力守护,这蚩焱的魂魄竟未气绝,一同依附在他神髓之中。传令下去,筹备帝都峥嵘库,本曌要亲自开髓取诀。”

    见轩辕剑已毁,旷异天掂了掂手中的封天剑,突然扬袖一抖,在自己腕间划上一道,神血滴滴洒上剑身,他口中默念真言,只见剑身上臻华流沛如星辰舞动,半柱香后,封天剑光芒息去,安安静静地躺在旷异天手中,已成他之新器。

    旷异天笑了笑,收剑入鞘,新月阎仙赶来,呈上断成两截的轩辕剑,小声奏道:“瞾君,轩辕器尊已被神农父子重伤,只怕。。。。。。”

    “由他修养去罢。”旷异天甩袖冲天,头也不回,高空中远远飘来神音:“将蚩焱衣物葬了,就地圈俘,三军回朝!”

    众人俯首叩送冥瞾神,云端中的瞾妃花轿也随他一同远去。午启转身耽一眼岳飞、聂小凤二人,冷道:“末将还要率兵搜整疆场,以防焱军漏网之鱼,岳督有伤在身,还是同夫人先回吧!”

    “我不是。。。”聂小凤刚要开口,午启掉头便走,颇不耐烦,对二人再不搭理。

    岳飞同她相视一眼,顿时彼此都觉得尴尬,“今日一战承蒙聂姑娘鼎力相助,他朝我必向瞾君大力举荐,令聂氏实至名归,位登人臣!”岳飞退开两步,捂着伤处向聂小凤躬身抱了个长揖,聂小凤点了点头,这才得空将额角垂挂的一枚青丝捻去耳后,此时尘埃落定,不免显出了些许女儿家的疲态。

    岳飞看在眼里,心头一阵怦然,早将一身伤痛抛去了九霄云外,忙转圜话题道:“对了,封天剑威力无匹,聂姑娘方才是如何从地裂中脱身的?”

    聂小凤细细想去,也是面露迷惑:“我也不知道,当时只觉得它要杀了我,我便想,死也要将它拔出来,绝不容它继续伤人,如此一念执著,倒也释然,反而一下子就得了手,还踩着它上了云端。”

    岳飞赞道:“定是你心中善良至诚,连那神器都有所触动。”

    “善良”二字一出,聂小凤身形微微一晃,当下追问道:“善良?将军,你真的这么看我?”

    岳飞凝重地点头,他目光中的暖意令聂小凤心头一热,脸上不由微红起来,忙转身挪开两步。

    她前方不远处正是野神蚩焱的残骸所在。那孽神此刻双目自然张开,平躺向天,他虽面如土色,身体也已支离破碎、大半成灰,脸上残留的神情却十分之安详,仿佛云层中藏着什么美好物事,引得他迟迟不舍闭上眼睛。聂小凤端详着孽神蚩焱的临终表情,忽而又想起他那妻儿之说,一阵怜悯感不禁油然而生。

    远远瞥去,却觉得蚩焱的眼角似有真光在动,突地竟从中滑下一滴眼泪,倏地钻进了土里。

    聂小凤一愣,蚩焱的残躯“卜”地一声化为扬灰,向空中散去,却见一道莹白真光原地钻出,在泥土中如蜿蜒地蛇,从满场兵将的眼皮子底下一路飞快蹿走,直蹿到好望峰下的界碑石根处,巨石蹙然一亮,顷照半空,即刻恢复了平常。

    “将军,你看到了么!”聂小凤回头喊岳飞,界碑石就在他身后,按理他必不会错过那抹真光。

    “什么?”岳飞捂臂茫然。

    “那道光,刚从你处经过!”她伸手指向界碑石,岳飞四下看了看,未见端倪,只得如实道:“聂姑娘,末将未曾见得有光。”

    三军忙的忙,撤的撤,场面愈加混乱,聂小凤指了指界碑石,那巨石纹丝不动,她盯着石块上的籫字狐疑半晌,这才缓缓收回了水袖。

    ………

    素成珂连人带轿被旷异天召回往生殿,轿帘刚被掀开,素成珂抱剑跳下,对着旷异天迎面就刺。

    却见那柄斩杀了蚩焱的功臣离人剑,刺在旷异天身上却软软弯了下去,殿中侍婢们一见瞾君被刺,纷纷上前阻她,素成珂惊慌失措之下抡着离人四下挥舞,剑锋偶尔碰在仙宦们身上,仍旧如同一条软面般,柔弱无依。

    “这是为何?”素成珂不可置信,抡着宝剑,清泪早已爬满了面颊,旷异天见之,心有不忍,缓缓上前道:“阿珂,不要怕,我答应过你,从今往后由我照顾。。。。。。”

    “住口!”素成珂将离人剑抡在胸前,脚步连连退却,泪流满面地道:“瞾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不是莫言?为何那蚩焱身上会有我的姻缘契印,我要知道,我要知道!”

    旷异天叹了口气,伸手一指,将素成珂高高置入殿中榻銮内坐定。巨大的孽镜台从后殿隆隆推入前宫,镜面中依序浮现出她与蚩焱的一番光怪陆离——人间岛遇,冥疆褫村,荒山遇险,姻缘之烙,洞房花烛,血溅新郎,朝夕日顾,桩桩件件,如白纸暄墨,滴水不漏。

    待孽镜台收入库中时,已是夜半时分,真相大白,素成珂的双唇仍在上下打颤,泪水早已流干。

    见她坐在榻上一径木然,旷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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