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坤异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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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坤异史记-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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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不料这狡猾的冥曌旷异天竟用上了调虎离山之计!

    当下提遁向十殿出口奔去,遥观中见冥曌双袖间真风又动,罗玄只当他又要耍弄那通天神兵阵,便一面提起佛曌防身,一面往下界急冲,待那股吞天灭地的气息贯至身后,他始觉出不对,一回头,只见一柄巨大神剑呼啸而来!他伸手一挡,丹田中却传来一阵暴凉,低头只见一柄遍布了图腾封印的冥光天剑已直直插入他腹中!

    剑身上的真气如十海奔腾,由这些远古文字刻就的封印中正推出一圈圈光晕,汹涌吞噬着罗玄腹中泄散而出的佛曌金光,虽然从不相识,他却莫名认清了剑身所铸的上古文字——封天剑。

    罗玄一口魄血长长喷出,直直地从空中掉去阎罗十殿。殿中诸仙已逃得尽皆散去,唯有十位阎罗君还守在原地,一见他落下立刻四里围来,神戈嗡鸣,严阵以待,旷异天此时落下大殿,身如轻霭。

    “不要脸,羞,羞,你偷袭!”他正要发话,却闻悬在空中的金丝雀笼中已传来揶揄声,旷异天顿时掩了一脸肃杀去,抬头无奈道:“祖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犯下弥天大罪,却还想着抱美人归,此番若让他逞意,你便要我置九界天理于何处?”

    “羞,羞,置天理也不用偷袭呀,是你久不练功,怕打他不过罢!”金丝笼中雀鸟上窜下跳,声如莺歌,硬说得冥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罗玄趁他二人交谈不备,暗运殁身术,咬牙带剑朝身下宫层中直直钻去,“别让他跑了!”七殿阎神率先发现他地动向,一干人等持械紧追。

    罗玄穿过一层层宫墙,魄血洒下一路,突然眼前一黑,又一红,宫根的雕栏理石消逝不见,取而代之却是满目青面獠牙的狰狞冥岩,远远延至天边,条条岩浆洪流从眼前黑山上滚滚流下,汹涌沸腾,噬骨热流炙烤着周身,俨然另一个世界。

    原来他已穿透阎宫十殿,横透中原,直抵了下原腹地——传说中的十九层地狱,方才一意遁逃,不觉已经连穿四狱,如今他便是身在其中的第五狱,蒸笼狱。

    罗玄运起佛曌护住周身不被狱热所伤,正苦寻出路,顶上却远远传来新月阎神的怒喝:“封锁下原生门!曌神有令,掀翻十九狱也要找出此人,立刻征集千名御冥卫,随我一层层搜!”

    罗玄咬牙挺起腰杆,欲拔出腹中的封天剑,岂料稍稍一动便痛得差点摔倒,他周身的佛曌真光更沿着这柄神器被加速吸去,见它吞噬得厉害,罗玄心知如此下去恐离殆身不远,一时却苦无良策。

    远方,冥仙们的冰河铁马声呼啸着越逼越近,他只得咬牙挺身往下层地狱里持续隳突,如此一层层穿过去,每层地狱间原本已相隔甚厚,巨石盘踞,每过一界地狱都会耗损他不少真元。

    罗玄的渐渐脚步迟缓,身后地喊杀声威震天地,新月阎神急于戴罪立功,积极地奔在阵列最前方,罗玄从镜台地狱的无数面铜镜中看见他的无数张怒目之颜,却是何等正气凛然,义吞千秋。

    罗玄心头苦笑,将身遁入更下层空间。

    这层一至,他突感周身筋骨一戾,前所未有的剧痛紧接袭来,仿佛喉咙被人紧紧扼住,胸上被人塁了数块巨石。

    “玄儿,杀了她给我们报仇!”段可卿香消玉殒前的凄厉嘱咐,乐镜灵临终前温柔如诉的眼,“逆儿!”父亲自戕前雷霆万钧的呵斥,生生在眼前爆破,他慌忙举袖挡去,这是怎么了,怎会突于此时心魔齐攻?

    此狱中所有空气流动、一草一石仿佛都在生生与他做对,处处不让罗玄舒坦,身在此间,竟连提身飞行的力气都没有,罗玄飞不出几步便从半空中跌落在这片地狱的枯土上。

    荷枪实阵的冥兵阵已从头顶岩壁中遁下,“孽佛!还往哪里跑?!”新月阎神大枪一马当先,已至面门。

    罗玄虚身一晃,险险避过,他负着封天剑踉跄奔突,新月阎神紧紧追来,伏魔枪一劈而下,罗玄只觉自己的脊椎处传来喀嚓一声脆响,后背已遭伏魔枪劈成两截,殷冷的枪杆横穿他身,正撞在腰间的封天剑上,罗玄痛得暴喝一计,扭头击出一掌,新月阎神被震开数步,罗玄忙攒足一口真气,提身飞上眼前滚滚奔流的岩浆,一股劲地冲向岩河对面的下层狱道。

    岩浆河宽深无底,波澜壮阔,罗玄没想到地府中还藏有如此大河,飞过河心时,却见中流砥柱上清晰地刻着一行古老的斑驳鑽字:“十三府血池地狱,专惩不孝之徒。”

    罗玄只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凌厉一揪,腹中的剧痛如钢刃般凶猛地散射入全身,他险些一头向血池中栽去。

    “罗玄!你以为你能过得了这血池狱么?”新月阎神在他身后发出怒吼,罗玄回头一看,正逢四名阎神纷纷扬起狙魂鞭抽向血池,池中溅起数点岩浆沾在罗玄身上,顿时痛得他左避右让,牙间嘶嘶作响,他一径向前方下狱通道拔足奔逃,十位阎神却已分别看出征兆,个个提速,呈半圆向他围来。

    罗玄腹中绞痛不止,真气也渐趋用尽,眼看下一层地狱的入口已近在咫尺,他咬牙硬挺,一路前冲,心想着绝不能被他们抓住!他还要回中原,还要去找小凤,还要向她解释当年的荒唐谬误,那些人心暗器,蜚短流长,原已毁了他与她一生,如今他如何容得历史重演,旧劫复来,再生生拆散他俩?

    一想到她,脚上竟奇迹般地增长了力量,罗玄猛地提速,与众阎仙御卫渐渐拉开了距离。新月阎神见追他不上,突然在半空止了脚步,罗玄正自生疑,只闻身后的众仙齐声喝道:“起!”

    脚下的血池岩浆冷不丁拔地三丈,势成沸墙,朝他迎头扑下!罗玄脚步太快,躲闪不及,一头撞入沸腾的地狱之墙。

    天洪般钻心噬骨的剧痛顿时直透周身,佛曌大破,罗玄惨叫一声坠入血池,全身熔毁糜烂。

    他在滚沸的血池炼河中恸声嘶吼着,血池之浆却顺势灌入深喉,一熔到底,罗玄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被瞬间烧空,体内翻腾着滋滋滋的巨响,周身筋骨全部融化,体无完肉,任他再如何运起佛曌抵抗,都无济于事。

    罗玄整个人浸透在这片炼河地狱内,恰如一块在高热的硫酸河中上下翻滚的腐肉,待一切烧尽时,他身上残留的最后一抹佛曌之光也随之化入了这片无边的血池。

    他茫然漂浮在血海之上,双目呆滞地望向头顶高廓的狱空,神智恍惚间,他看见了聂小凤的脸,她正从三原海域的上缘小心翼翼地向下方望来,那时,良辰美景,月光静好,她周身是一片皎洁银白,江山如画。

    眼角有温液溢出,罗玄慌忙抬手去遮挡自己的脸,却见执起的森森骨臂上,血肉正点滴糜去,呈流质状地缓缓坠入血池,他整个身骨便如此静霾地褪去,悉数被吞没在这袭吞没过阳世间无数弑亲歃血之徒的上古炼河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尾拘魂兜将他从血池内捞起,罗玄像一滩河泥般被甩在岸上。

    四周真光大泄,冥曌神旷异天缓缓降落,他右手空空,不见了金丝雀笼,左手仍执着那柄临风雅著的湘竹玉骨扇。

    他上前,俯身看向罗玄,一对泼墨双瞳中不显半点温度,仿佛望不穿的长夜黑洞,冰冷无期。罗玄从他的瞳孔中看清了自己历经血池狱之惩的模样。

    没有模样,如今的自己,只是一具无容颜、无血肉、无灵力的熔毁生魄。

    世间再无一人,能认出他曾经的模样,能认出他神医丹士罗玄在阳世间那神风阑漫、天人俊溯的容貌,那世间无匹、倾九天砚墨亦难捕捉一二的矜沉傲骨。

    “师父,你是我的大英雄!”

    聂小凤的软语撩拨突然回响在耳畔,罗玄欲闭目让眼泪流出,却发现根本无法阖上,原来自己的眼睑已全部烧光,何来闭目?

    “打入下原之下,服役终生!浮图塔再造前,所有转生魂魄都交予他拉纤送去投阳洞。”

    神谕一出,旷异天迅速远去,围观的一干冥仙、羽林卫等亦纷纷散走,两名狱卒上前,将长长的锁魂栓穿过罗玄的肩胛骨两侧。

    如今的罗玄虽目无眼珠,灵识中却能将一切看得清楚,只因他身上残留的阳世之气已遭彻底焚毁,只余下了丝魂末魄。

    但闻鬼卒们一声令下;“走!”

    罗玄的残魂败骨顿时从地上自动掀起,歪歪扭扭地随着众卒的趋魂咒向下原深处蹒跚而去。

第10章。 粉身碎骨() 
百千万级凶鬼岩阶,螺旋状沿着下原底部的巨大地裂持续旋转而下,无底黝森地延伸至地心深处。

    罗玄随着蓝面鬼卒的驱魂咒在空中浮动向前,身旁一侧便是无底深渊,万点游颖不定的蓝臁砘鹪谒闹芨呃诱沟亩盖凸肀谏响天逃牧痢

    不知走去了多久,前方终于呈现了微薄的光亮,伴随着万马齐喑的轰鸣声,罗玄勉力瞩目望去,只见眼前豁然开阖出一片一览无遗的腥红汪洋,洋上耸立着连脉起伏的巨大黝黑山体,座座相连接踵,占满了整片原下天地。十九狱的岩浆从高处奔落,滚滚洪流在此汇成一处,击打在底部的巨大黑岩上,滚沸的高温将巨石烧得滋滋作响,蒸雾弥漫。

    海面上漂浮着数不尽的骸骨,正随着海浪上下浮沉,它们个个半死不生地挣扎扑抓着,仿佛在寻找最后的依附,却只能抓到彼此,为争一口呼吸便急急将对方按入水中,借着那股浮力探出海面透一口气,不一会儿水下的活骷挣脱上来,再将上面的生髅活活压下,如此鬼哭哀呺,周而复始。

    行至巨大的汪洋码头,两名鬼卒终于停下脚步,却见一侧洋口海岩上巨大的斑驳古纂字体依稀刻写着——奈何洋。

    “此处便是下原之下的奈何洋,投阳洞所在的地狱腹底便位于下海的尽头,从此,每日你便在此等候辅灵舰载满魂客,然后便沿着这条不归海岸线,将灵舰一搜搜拖去三万里下的投阳洞。辅灵舰每日丑时出发,亥时归来,日发三班,须当日往返,若有一艘延误,耽搁了众生投阳,便将你投入洋中喂养这些浮沉骸,你可听得明白?”

    青面寮卒一边吩咐,一边走至悬崖旁,他左手往川下一捞,从深海中提起一条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锚,重重抛去罗玄脚下: “每日亥丑间的子时,你有一个时辰可在北崖下魂役洞中歇息,待翌日工时一到,立刻出发!”

    罗玄放眼望去,只见巨大的辅灵舰群正拢在层蔓水雾中,于红海上若隐若现,被铁锚一拽,高廓的舰身在海面上连连摇摆。

    三舰组队,勃然庞大,每舰上都挤满了黑压压的冥原百姓,各艘舰头上皆由一根粗大铁链拴去一处,汇合成罗玄脚下的那根巨大的柱状铁锚。

    “今日丑时已过,还不快快执纤,不然便算你怠工一日!”红燎鬼卒厉声吼道,罗玄面无表情,弯身去拾铁锚,他此刻体内魄力全无,铁锚重如泰山,纹丝不动,红面鬼卒将手中锁魂栓狠狠一扯,罗玄的肩胛骨内顿时发出喀蹦脆响,他痛得哦了一声,错开两步。

    “有本事毁去浮图塔,却没力气拉动辅灵舰?”却闻一旁,一名面粱凹陷、容貌几不可辨的鬼卒咯咯笑道:“好生厉害的野佛大曌,此番可真是普渡众生啊!”

    一众鬼卒冥兵闻言也纷纷哄笑开去,罗玄站稳脚跟,冷目无视,又去拉动三舰之锚,这回他凝神提气,丹田暗锁,脚下注力,只见那深入云雾的铁锚端头一颤、一扬,三艘巨舰忽然在海面上动了一动。

    众鬼卒见状皆愣住了,却不料身经血池狱后,他竟还有余力拉动洋中三舰,几名警觉鬼卒当下已连连后退开去,交头接耳不止,却也无人再敢冒然上前。

    “拿着!”红燎鬼卒迎面掷来一物:“此乃投阳洞路径图,你途中须经过的饿殍域、修罗山、殇沙漠三地皆有标识,你可小心上路,若丢了一名魂魄,便是渎职重罪!”

    罗玄伸手接过地图藏于魄体内,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已尽数在血池狱中毁去。如今他虽是容貌皆糜,便是段可卿、乐镜灵在此也认不出他来,但心中确也无法接受如此破罐破摔、赤身露体地上路,当下转身对一众狱卒道:“此行山高路远,且为官役,我衣不蔽体如何成行,还望列位有心,赐件衣物。”

    鬼差们闻言,纷纷面面相觑,却听那凹面冥差又阴恻恻出言:“佛曌爷好大的面子,虽已成熔鬼残魄,体不存焉,礼数倒也未曾尽忘。”

    闻此人声色,罗玄这才觉出一丝有异,当下仔细观之,只见这名卒的身材较其他冥卒皆小出一圈,面上凹陷无底,肤色却还白净。

    见罗玄打量于他,此冥卒又笑道:“佛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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