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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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旧梦-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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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陆其华还有姚晟的失踪,顾月被藏了起来,几方趁火打劫的势力到处寻人。袁一铭死后,手下的将士各自偏安一隅。

    而齐思任,因为他偷走的铁路工程是个岳坤山合作,他并不知道岳坤山和陆家的渊源,也就不知道这一开始便是岳坤山和顾靖安两人给他下的套。

    他以为自己拿走了合同,断了顾靖安的回路,却不知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铁路到接近完工时,岳坤山手上的工人集体罢工,而齐思任同岳坤山说好的钱迟迟未到,公路建造只能瘫痪。

    齐思任在上海本就刚刚起步,准备靠这个站稳脚,可哪里想到自从来了上海,他的一举一动便都是越走越深的陷阱。

    他还未正式剪彩的大盛实业,也很快淹没在了嘈杂的上海滩。

    这是落玉的意思,也是顾靖安和岳坤山的意思,齐家害陆家家道中落,他们便想拿这个作为觐见岳父岳母的见面礼。

    落玉一直没有告诉陆其华,不过是想在她心里还保留一丝齐家的好,同顾靖安隐瞒的目的一样,他也想让陆其华过的简单些。

    阿悔有次不经意从顾月嘴里听到说姚晟有个相好,他便趁着天黑跑去找她,看能不能打听到消息。

    结果地方找到了,却已经是人去楼空。

    后来岳坤山在码头和火车站查了一遍,说是买了去苏州的票。

    这无疑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顾靖安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兰歌本是孤身一人,好端端的跑去苏州,肯定不是一时兴起。

    她能为了姚晟从北平只身跑来上海,自然也可以为了他跑去苏州。

    她拜托岳坤山照顾好顾月,又派阿悔回兴义先稳住黔军的局面,他要去苏州,不管陆其华在不在,至少有姚晟。

    若陆其华真的不会回来了,正好找到姚晟,给他交接了所有的事,他也可以了无牵挂了。

    还有他与柳落菘说好的一个月期限,他虽是权宜之计才答应的要求,却终究是君子一言,不管自己喜不喜欢她,最终还是要去说明白的。

    想想自己在南京的那些日子,明明离苏州那么近,或许,是离陆其华那么近,自己偏偏背道而驰,白白错过这么久。

    那日陆其华是受了伤的,顾靖安每每想起她血染衣裳的画面,心里便像是被人揪住似的痛。

    他挣扎着活着,也是希望她也活着,他还欠她一个婚礼,还答应了她去见爹娘,他们还有漫长的属于他们自己的日子。

    顾靖安相信,陆其华一定在等他,他感觉得到的。

    阿悔是同顾靖安一道被岳坤山送走的,他说正好保护顾靖安,自己到苏州再转车去兴义。

    苏州顾靖安并不是第一次去,可是他总是看着自己手上的拐杖,想着这一路的漫长和未知的仓惶。

第148章 卖花姑娘() 
顾靖安想,即便自己已经不再够格做陆其华的英雄,但只要她活着。

    只要她活着,这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哪怕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守着她也好,只要她活着,他便也活着。

    那日生死关头,只有陆其华一个人被袁一铭抓来,想来定是没有找到姚晟。

    只要姚晟还在,陆其华就在,不然他也没道理抛下下落不明的自己跑来苏州。

    思及此,顾靖安看这一路的风景也似乎美了不少。

    江边垂柳,绚丽娇俏的秋花,犹如茶楼里初见时她浅浅一笑。

    她说,我叫陆其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叫陆其华。

    到苏州站,阿悔送顾靖安下了车,简洁的关切他让务必仔细腿伤。

    顾靖安拍了下他的肩膀,柔和的笑了笑,算作答应了。

    这个季节苏州多雨,他怕是再仔细也逃不掉吧。

    阿悔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顾靖安,最终也只是点点头做告别。

    顾靖安知道,阿悔定是看不惯他如今身上这股子要死不活的劲儿。

    他当初义无反顾的跟了自己也是因为阿悔觉得自己是个值得卖命的人,可是如今,自己刷掉了全身芒刺,真像一个书生一样,眉眼温和的浅笑。

    阿悔是觉得,这不该是属于他顾靖安的表情。

    “去吧,阿悔。处理好我交代的事就回去照顾小月,我身边如今只剩下你了。”

    “属下明白,司令保重。”

    阿悔说完转身跨上了车厢。

    火车在汽鸣声里由缓至极,顾靖安抬手压了压帽檐,转头往城里走去。

    他先去的二十四桥,那次来的时候整日阴雨,都没见过苏州的阳光。

    今天倒是好运气,恰逢惠风和硕,只是近了黄昏。

    顾靖安在二十四桥边的一间旅馆搁了行李,桥边的红豆已经落了荚,几叶裂开的枯荚孤单又骄傲的立在夕阳里,是那样的安静。

    上次来的时候,花可不是这个样子;人,自然也不是。

    这地方让人莫名的心安,顾靖安想大概是这里更像陆其华,冷静自持又温暖如故人。

    他踏上桥头,一只手手轻扶着石柱,背影蹒跚里是瞧不尽的孤独。

    到桥拱处,他背倚着夕阳站住,前面的一条巷子的青瓦上落满了霞光,这个时候,其他巷子阳光已经尽斜,独独那个位置是那样。

    “小姑娘!”顾靖安微笑着拦住过桥的一个路人,“打扰了,请问那条巷子?”

    他指着远处一排泛着绯色的黛瓦阁楼。

    “先生是打远处来?”过路的是个不大的姑娘,她一只手攥着自己胸前的辫子玩,笑着说:“那是落霞巷,最是这个时候美,先生可巧了。”

    顾靖安像是被她脸上的笑容感染了似的,也跟着弯了弯嘴角,从西服兜里拿出一块钱低下头递给她。

    “谢谢你,你的头发很漂亮,这个拿去买头花吧,就当是叔叔送你的。”

    那小姑娘弯着头看他,“叔叔喜欢送头花给人吗?”

    “不是,叔叔从来没有。”顾靖安还微微低着头,手指间轻轻的托着那一块钱。

    “那你的夫人呢?也没有吗?”

    她还是没有接钱,只一昧的发问。

    顾靖安也不知道打哪里来的耐心,他笑着说:“叔叔的夫人可没有你这样长的头发,她从不扎头花。”

    “那叔叔的夫人肯定很漂亮对不对?”

    她干脆坐在桥上,手托着腮帮看着顾靖安。

    顾靖安笑道:“你怎么知道啊?”

    “因为叔叔长的好看啊,我还没有见过像叔叔这么好看的人呢。所以叔叔的夫人肯定也好看。”

    她倒聪明伶俐,顾靖安心想,比他好看的有没有不知道,可他的夫人倒是真的好看。

    他弯下腰将一块钱搁到小姑娘的手里,摸了摸她的头。

    又拄着手中的拐杖一步步的往桥另一头去了。

    自端午那天算起,陆其华整整消失了三个月,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如今孩子也快五个月了,她能感觉到孩子一天天的在长大。

    左右眼睛也看不见了,她要了些宽松的额衣服穿,起初是姚晟给自己找的,她反正瞧不见样子,摸索着穿整齐也就是了。

    前几天兰歌来了,陆其华的生活又落到了她身上。

    陆其华便是看不见也知道,自己定是丑死了,本来个子就不高,现在腰也渐渐粗了起来,不过幸好她的顾靖安看不到。

    顾靖安花了大半个月,走遍了无数条巷子,每走一步,拐杖都会在敲在青石板上,落着脆亮的声音,久久的伴着他。

    后来他又遇上了那个桥上的小姑娘。

    她还是扎着两只辫子,胳膊跨着一只篮子,里面装满了鲜红花。

    可是这条巷子又深,也没什么人经过,她怎么会在这儿卖花?

    顾靖安有些意外的笑了笑,走过去问她:“小姑娘?”

    “叔叔!”显然她也很惊喜的样子,“你怎么在这儿,一直都没有回家去吗?”

    “叔叔已经没有家了。”顾靖安脸上始终挂着温暖的笑意,“倒是你,这里又没有什么人经过,你卖花怎么不去集市上?”

    小姑娘整了整了篮子里的花,顾靖安才看清是海棠。

    海棠花,又是这样的巷子。

    顾靖安仿佛又回到了北平长安街的胡同里,也是似血的海棠花,陆其华在另一头朝自己走来,身后是长长的花海,当真人比花娇。

    他似乎又看到了穿着茶白色学生装束的陆其华,她抬手拨自己耳边的碎发,惊愕又倔强的望着他。

    “叔叔你怎么了?”

    顾靖安回神,小姑娘正晃着他的衣袖喊他。

    “叔叔没事,是你的花儿太漂亮了。”顾靖安说。

    那小姑娘撇撇嘴,有些失落道:“叔叔喜欢,我原可以送你几朵,可是我又答应过别人,不卖不送的。”

    “不卖不送?”

    顾靖安觉得这的确是件新奇事,明明是拿出家门的商品,却又不卖不送。

    便问她:“这是为什么?”

    那小姑娘拉过一个高一点的竹椅,扶顾靖安坐下。

    她蹲在一边,眼睛还看着巷子另一头。

    她说:“我答应了一个姐姐,帮她在这里等一个人,姐姐说那个人是她的丈夫,还说,让我拿着这个,她的丈夫若是回家,便不会迷了路。”

第149章 久别再见() 
许是巷子里刮进了一阵风,顾靖安赫然清醒,他一只手扶住竹椅,欣喜的神色隐约是不堪一击的脆弱。

    攥着竹制扶手的一只手越收越紧,他问那个小姑娘:“你说姐姐?是你的亲姐姐么?”

    “当然不是,我阿娘才生不出那么漂亮的姐姐呢,再说了,阿爹也说他喜欢壮实一些的,就像我这样。”小姑娘还颇有些自豪的说道。

    顾靖安弯着腰一把托住小姑娘的胳膊,急道:“那你说的姐姐是怎么回事?”

    那姑娘被顾靖安的脸色有些吓到,她挣扎了几下,有几分壮士赴义的味道:“这个可不能与你说,给钱都不成,阿娘说君子一诺千金,我可是答应过姐姐,除非她丈夫回来。”

    “君子?”顾靖安当真觉得这孩子有意思,这个时候,他居然也会被这个小姑娘给逗乐了。

    “那你阿娘没跟你说过,君子二字可不是用来形容小姑娘的。”

    她瞪着顾靖安半天。

    “哼!不与你说了,我还要等人呢。”

    小姑娘强词夺理的本事还不小,倒是跟他的其华有的一拼,自个儿不得理的时候就不搭理人了。

    对了,他的其华。

    顾靖安从椅子上起来,换了副商量的语气:“小姑娘,你告诉叔叔,让你拿着这花儿等人的姐姐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不好,我只告诉她的丈夫。”

    “那你都不说她叫什么,怎么知道谁是他丈夫呢?”顾靖安说。

    “我当然知道了”,她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说:“姐姐说他的丈夫是天底下最帅的男子,说他目若朗星,生的极其好看。叔叔你虽然也好看,可是”

    她眼神闪烁的瞥了眼顾靖安手里的拐杖,还有他那明显不合适的腿。

    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顾靖安自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其实又何尝不是,不管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那般好看,如今也不过一副残躯,就像是飘在世上不甘心离去的游魂一样。

    陆其华成了他踹踹度日的唯一寄托。

    他最后问:“你就拿着海棠花等在这,又怎么确定谁是她丈夫?”

    那小姑娘可能也是觉得眼前的叔叔今天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便说:“姐姐的名字取意与一句诗,她说,她和他的丈夫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他问过她。”

    这是落霞巷,黄昏的最后一抹夕阳又洒向了这里,顾靖安觉得这光像是融进了自己的血管里面,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灼灼其华。”顾靖安喃喃道。

    那小姑娘突地从地上站起来,扯住顾靖安的袖子问:“叔叔如何知道,正是这句,可我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叔叔可知道?”

    顾靖安回神垂下眼睛看着她,“我想你可以带着我去跟你姐姐交差了。小姑娘,我叫顾靖安。”

    那小姑娘听得他这么说,刷的一下站起来,不小心踢翻了脚边的竹篮,花便撒了一地。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两只手覆住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半晌才移开手,“叔叔叔,就是”

    顾靖安将拐杖靠在一旁,手撑着椅子扶手慢慢地蹲下去,他将篮子扶好,把洒在地上的花一朵朵的捡进去。

    小姑娘好像是才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伸手将顾靖安扶了起来。

    又取了拐杖递到顾靖安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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