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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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冤-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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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玉香和翠翠找到了省司法局,一打听,刘明柱果然在这栋楼里办公。她俩在传达室等了一会儿,就见刘明柱走了下来。
  刘明柱一见赵玉香就叫了一声:“干娘。”
  赵玉香迎了过去,说:“柱子,你锁森哥被冤枉了,要枪毙了。”
  刘明柱:“干娘,你别着急。这都晌午了,我先带你俩去吃饭,咱们边吃边唠,好吗。”
  在一家小饭店的角落里,刘明柱看着狼吞虎咽的翠翠,转过来对赵玉香说:“干娘,锁森哥的事我听说了一些,您再给我详细说说。”
  赵玉香就从张玲玉的失踪,讲到池塘惊现女尸。从公安局立案侦查,讲到刘锁森的被抓。从《岭南日报》的破案报道,讲到昨天和翠翠的探监。说着,拿出了一个罐头瓶,指着瓶子里的东西说,这就是你哥为了向翠翠表明冤屈,自己抠下的眼球。说罢,痛哭起来。
  刘明柱想了一会儿说:“干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看,这个案子有些蹊跷。一是没有刘锁森杀害张玲玉的直接证据,那个门帘并不能证明是刘锁森杀的人。你想想,杀人者把死者衣服扒光,然后再烧掉,是为了消毁证据,让发现者不知道死者是谁。如果真是刘锁森干的,他应该连门帘一块烧掉啊。二是刘锁森杀人的动机有些牵强附会,虽说有钱红一个人的证词,但并没有他人证明他俩有过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也没有钱红要离婚的消息啊。三是整个案情不是靠证据链连接,而是靠刘锁森的供词串连起来的,而刘锁森的供词属刑讯逼供下的产物,依法不能作为证据。”
  一直在闷头吃饭的翠翠,突然瞪大眼睛说:“柱子叔,你说不是我爹害了我娘?”
  刘明柱向翠翠深深地点了一下头,说:“从现有的证据来看,不象。”
  赵玉香说:“翠翠,你别打差。听你柱子叔说。”
  刘明柱接着说:“干娘,锁森哥救过我一命,你如果信得过我,刘锁森上诉的事就交给我办。”
  赵玉香笑了笑说:“干娘就是这个意思。听你这么一分析,我心理敞亮多了。”
  刘明柱说:“我看钱红的证言也有刑讯逼供的嫌疑。你得想办法找到钱红,让她把事说清楚。我这几天就去岭南市,和锁森哥签个委托书,把上诉的事办了。下一周,我回去看我娘,咱们再当面商量。”
  赵玉香领着翠翠千谢万谢的离开了刘明柱,心里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一直捉摸着刘锁森这回可有救了。她万万没想到:她和翠翠所遭受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七天后的一个晚上,天刚刚黑,赵玉香、刘锁林、叶兰英和刘翠翠正在家里商量着什么,就听院里传来了“干娘”、“干娘”的叫声。只见刘翠翠立即冲了出去,喊道:“柱子叔,柱子叔,你可来啦,见到我爹了吗。”
  刘明柱说:“翠翠,瞧把你急的。你爹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我跟他说了‘翠翠也相信他娘不是你害的了,还要为你申冤呢’。你爹听后,情绪稳定多了。那天接待你们的李教导员是我在部队时的老连长,他还说,等你爹的眼睛的炎症消除了,就可以装上假眼球,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的。”说着,走进屋子。
  屋里人急忙倒茶、让坐。赵玉香还是千恩万谢的,搞得刘明柱很不自然。
  刘明柱坐下喝了口水,对赵玉香说:“干娘,你千万别客气,我和锁森是打小的哥儿们,我绝对不相信他会杀人!锁森哥的案子上诉的事,我已经办妥了。现在的关键是查找证据,好推翻一审判决。钱红找到了吗。”
  刘锁林说:“这几天我腿都跑细了,公社、大队、派出所、左乡右村我都打听遍了,这个钱红在县刑警队被关了三天,出来后音信皆无,象是在人间蒸发了。
  叶兰英说:“柱子哥,咱找左邻右舍和大队证实一下,证明锁森哥和钱红关系清白行不。”
  刘明柱说:“这也能有用,但关键还是找到钱红,只有她的证实才能推翻锁森哥的杀人动机。他俩家的父母都不在吗?”
  叶兰英说:“钱红的父母早年就病逝了,就留下这一个闺女也没什么亲戚。她老公是从外地逃荒过来的,也没见她和谁来往过于亲密。”
  刘明柱说:“我看,钱红是明知做了对不起锁森哥的事,又怕公安局找她麻烦,就躲藏起来。”
  赵玉香说:“柱子,你看这样行不,你得回省城上班,并准备锁森的上诉材料,锁林和兰英留家,边上班边搜集其它证据。我估计,钱红不会藏得太远。我明天就出去,挨个村子、挨个公社的找,我就不信找不着钱红这个人。”
  “对,以花月村为圆心,逐步向外扩大。这么两个大活人还能不留下一点蛛丝蚂迹。”叶兰英抢着说。
  刘明柱说:“我看行。钱红的证词很关键。我曾到省高院问了一下,刘锁森的案卷还没到高院呢,估计二审开庭咋也得三个月以后。”
  翠翠看大人们商量的差不多了,急忙说:“我跟奶奶去,我要去救我爹,也给奶奶作个伴,省得奶奶一个人害怕。”
  赵玉香说;“行,跟我去吧。你一个人在家,又上不了学,我还不放心呢。不过,得听话。”
  翠翠使劲的点着头。
  当晚大家又在一起商量到深夜。
  第二天早晨,赵玉香简单地做好饭,正在收拾一个包袱。里面有换洗衣服、饼子、咸菜、浆糊和一大摞叶兰英连夜写的寻人启示。然后,又从炕洞里拿出一个小木盒,从里面拿出沓钱,约四五百元,看着钱她犹豫了一下,又放回一半。
  在一处公路十字路口边上,赵玉香和翠翠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望着南来北往的车辆和行人,逢人就拿出寻人启示打听着。从东边的太阳出来,一直望到太阳从西边落下。翠翠趴在赵玉香的大腿上睡着了。赵玉香理着翠翠的头发,看着眼角上挂着的泪花,自己的眼泪也一滴一滴地滴在脚下的板油路上,留下了一汪清水。这汪清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无数颗晶莹的泪花,映衬着四周的电线杆上贴着的寻人启示。
  人们都说,八月的中原,天气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这天的中午,太阳正毒,赵玉香和翠翠在望不到房屋的土路上顶着烈日艰难地向前走着。突然,一阵风儿吹过,太阳像掉进了深渊,大块大块的黑云向大地压了下来。紧接着密集的雨点倾盆而下,黑了天。只有赵玉香和翠翠在雨点拍打的土路上跑着。赵玉香时而摔倒,时而爬起,一溜一滑的钻进了瓜棚。
  赵玉香为翠翠擦着浑身上下的泥水,看着翠翠身上的新旧伤痕,流着眼泪对翠翠说:“翠翠,疼不疼?冷不冷?”
  翠翠说:“不疼,不冷。我一定要找到钱阿姨,为我爹申冤!”
  赵玉香抱着翠翠,望着瓜棚内外扯不断的雨丝说:“钱红呀,钱红呀,你在到底在哪里呢?”
  在一个镇子上的汽车站里。赵玉香和翠翠在长条凳子中间来回穿行,四下张望。翠翠说:“奶奶,我走不动了。”
  赵玉香找了一个没有人坐的地方,让翠翠枕着包袱,躺在长条板凳上。自己又在屋里屋外不停地寻找着。不知不觉的天又暗下来了。赵玉香回到座位上刚想坐下,服务员扫地过来说:“快走吧,这儿不是你们睡觉的地方,快走、快走。我们要下班了。”说着一把拉起翠翠,推着赵玉香向大门外走去。
  在小街的黑夜里,漫长的街道只有几盏微弱的灯光。灯光下,赵玉香和翠翠在长长的街道上,身影时而拉长,时而缩短。赵玉香在上了门板的一家商店门前停了下来,这里有白天卖菜用的木板架子和木条子搭起的棚子。赵玉香把翠翠抱到木板架上,找了一片草袋子,把自己穿的一件衣服脱下来铺好,让翠翠躺在自己的大腿上。
  赵玉香望着这长长的黑夜和头顶上那盏像洋火头一样的灯泡,让翠翠数着天上的星星。翠翠仰望天空,一颗、两颗,一百颗,一千颗,一千零一颗,数着数着翠翠睡着了。不一会,翠翠突然说:“奶奶,快看啊,我娘从很远很远的灯光后边走来了。”说完后,还笑出声来。赵玉香在翠翠的脸上吻着,亲着。只听翠翠又说:“娘啊,娘,快点走,你快点走啊,你不知道我和奶奶都累成什么样了吗,我真的走不动了。”这时,赵玉香才发现这是翠翠在说梦话。还带点说胡话的感觉。赵玉香把翠翠搂得更紧。在去抱翠翠腿的瞬间,才发现翠翠的鞋已经是前露脚趾,后露脚跟。脚趾和脚跟已经看不清肉色了。脚趾上还有被磨破后留下的伤口,在后脚跟上还清楚地看到新伤口流出的血迹。
  清晨,菜床子前排了很多人。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张菜卡,服务员叫醒了赵玉香和翠翠后,把一捆捆菜摆上了木板架。赵玉香和翠翠在商店门口的柱子上贴了张寻人启示后,顺着小街向前边走去。赵玉香在一家锅灶摆在外面的饭店前,为翠翠买了一碗面条。等一碗面条递过来,还没等赵玉香打开包袱拿出饼子,一碗面条被翠翠狼吞虎咽地吃进肚子,连一口汤都没剩。
  翠翠说:“奶奶,你怎么不吃呀?”
  赵玉香说:“奶奶有饼子就行了。”
  卖面条的老汉说:“你这祖孙俩去干什么呀,是讨饭吗?”
  赵玉香摇摇头说:“我出来找人的。”
  老汉说:“就那告示上写的啊。摊上这样的事可要人命了,这让家里人跟着受多大的苦哇。”说着递给了赵玉香一碗面条汤,递给翠翠一双布鞋后说:“这鞋让孩子穿上看看合适不合适。这是几天前有一个女同志领着孩子来吃饭,给孩子穿上新的,顺便丢掉旧的。”
  翠翠穿上后说:“谢谢爷爷,合适,正好。”
  老汉说:“那就好,那就好,我愿你们祖孙俩早点找到人,好早点回家。”
  傍晚,天空突然阴沉下来,随着一阵阵风的刮起,雨点随之而下。赵玉香领着翠翠在路上跑着。在一家小旅店,赵玉香登完记,和翠翠进到一间大通铺的房间。房间里只有几个女同志,显得阴沉冷落。赵玉香问翠翠冷不冷,翠翠摇着头。赵玉香又问饿不饿,翠翠还是摇着头。
  赵玉香拉过一床被子盖在翠翠身上说:“睡吧,奶奶看着你睡,睡醒了明天好有劲走道。”
  翠翠说:“奶奶,你说,我们能找到钱阿姨吗?能找到我娘吗?”
  赵玉香说:“放心睡吧,孩子。只要我们找下去,就一定能找到。我就不信咱祖孙俩下这么大力气还找不到。”
  房间里的几个女同志听到赵玉香和翠翠的对话后一起靠了过来,说:“这孩子是你的什么人呀?这一老一小的去干什么?”
  翠翠说:“她是我奶奶,我们出来找人,为我爹申冤的。”
  赵玉香见有人来问,就把领着翠翠出来找人的事全盘抖了出来。又拿出了《寻人启事》打听起来。
  一名像是干部的30来岁的妇女说:“大姐,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带着孙女没目标,没方向,没地址地找,不是大海捞针吗。再说孩子还小,千万别把孩子坑了啊。”说着摸了摸翠翠的头说:“你看,这孩子是在硬挺,现在发着高烧。等烧坏了肺子就晚了。”
  只见翠翠眼皮下垂,嘴唇干裂。赵玉香抱过翠翠说:“你可不能有个闪失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奶奶可怎么活啊。”
  那位妇女拿出了一片普热息痛片让翠翠先服下半片,对赵玉香说:“这半片你先拿着,等明天早晨再服。现在给她多盖个被,发发汗,很快就能好的。”
  过了一会,那位妇女看翠翠睡着了,问赵玉香:“钱红的丈夫是哪里人?”
  “说是咱省东部地区的。具体地点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是逃荒过来的。”赵玉香说。
  “你看,咱现在的地方在青龙县的西边。你是不是找反了啊?越走越远了。”
  “对啊,钱红很可能是跟着丈夫投亲了!你看我这老糊涂,咋连这条都没想到哇。这一个多月,走了好几百里地,算是白遭罪了。谢谢你了。同志,你叫啥名啊。”赵玉香说。
  “不用谢。我叫岳晓红,是‘五七干校’劳动改造的。再问一下,钱红的丈夫老家是那个县的?”
  “让我想想。……我们大队书记说过,好象是齐县的。哪个公社的,就没人知道了。”赵玉香说。
  “有个方向,就比你这没边没沿地找强啊。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证据,救你儿子的。”岳小红说。
  赵玉香不停地点着头。其他妇女也跟着说:“岳晓红原来是省法院的,她说的保证没错。”
  “真的。我可是遇到高人了!”赵玉香说着,身子向岳晓红身边挪了挪。
  “我离开法院五六年了,也不一定说得对,帮你参谋参谋吧。你能否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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