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不管有希望还是没希望，人一定要救的，肖晃大脑里一片空白，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回过头，望向停在街中央的那辆奥迪车。
奥迪车撞了人就急刹在街中央，没有人从车里出来，街上路过的人纷纷围住车子，不是急公好义，就是想看热闹。
肖晃脸色冰冷如霜，眉宇间还有一丝杀气，一步步走到奥迪车旁边，伸手要把车门拉开。可是车门被锁住了，能隐约看到车里有几个人，肖晃脸侧青筋跳动两下，突然挥起拳头猛击在汽车司机门的窗子上面。
“咣啷！”车窗被他打得稀碎，看热闹的路人吓坏了，同时向后闪，怕一会儿有血溅在自己身上。
肖晃终于拉开车门，闻到里面酒气冲天，开车的司机大概二十四五岁，脸比猴子屁股还红，坐在车里转头看看肖晃，迷迷糊糊地说：“我……我叔，我叔是黄善。”
第十五章 倩女幽魂
围观的路人里有人听说过“黄善”这个名字，不动声色悄悄离开人群，知道今天的事闹大了，自己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暴怒之下的肖晃根本没听车里司机说的是什么，伸手将他揪出来，一脚踹到在街上，半句话也不说就开始暴打。
肖晃不是普通警察，他当过兵做过训，平常看着像文明人，真打起架来，没有人能挺住他的铁拳。
司机被肖晃打得满街乱滚，抱着头嚎叫，奥迪车里又下来两个打扮妖冶的小姑娘，悄悄地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啊啊……你敢打我……我是警察，我是警察啊……”司机痛得醒酒了，才想起自己是警察的事。
“我打的就是警察，操，**开个破车赶着报丧……”肖晃脚下毫不留情，也不管是脑袋还是屁股，猛踹一通。
“袭警啊……袭，啊啊……袭警啊……”司机差点被打死，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有几次快要爬起来，又被肖晃追上来踹倒。
市第一医院在十字路口旁边，这里交通本来就拥挤，再发生撞人围观的事，所有的车子都开不动了，堵在路口中央。路口有个交警亭子，从里面跑出来两个交警，闯进人群里准备维护治安。
几乎全中天市的交警都认识肖晃，看到他在路上打人，顿时愣住了，直到被打的司机已经有气无力，其中一个人才回过神。
“肖哥，肖哥，别打了，出人命了。”交警冲上来抱住肖晃。
“**给我滚。”肖晃大力甩开交警，可怜的交警没站住，也摔倒在街上。
“肖哥……肖哥不能再打了。”交警很义气，立刻爬起来又抱住肖晃，这次死也不放手了。
另一个交警也有眼力，趁着肖晃不能动，拖起地上的司机就跑。司机肇事了，原来应该被带去交警大队，但这次不行，司机也必须马上抢救，被肖晃打得满脸都是血。
好心的交警不停地劝肖晃，要他一定冷静，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把司机打死也没用。肖晃喘了半天粗气，才勉强恢复正常，又甩开交警，什么都没说，铁着脸跑进医院里去看陈佳佳。
陈佳佳被送进急救室里没多久，也就二十多分钟，医生推开急救室的门走出来，向肖晃摇摇头，意思很明显。然后几位护士推出病床，陈佳佳全身盖着一张洁白的床单，她已经冰冷。
肖晃突然有种虚脱的感觉，他一个人工作养活一家人，也从来没感觉这么累过，一屁股跌坐在急救室对面长椅上。
不知道过多久，刚才的交警走过来，小心地对肖晃说：“肖哥，你看……能不能跟我去做个笔录？”
肖晃好像没听到，也没理他，慢慢站起身，慢慢走出医院。交警看着他背影，只能无奈地叹气，眼下这事闹到这么大，谁也收不了场，一切还是留给领导们解决吧！
肖晃无法回医院病房，他不知道怎么对郭姨解释，半个小时前还活生生的女儿，跟他出去吃个饭就阴阳永隔。他在街上转了很久很久，才步行回家，天都黄昏了，他一头扎在沙发上就不想再起来。
老九从卧室里走出来，它饿了，以为肖晃回家给它做饭；肖晨没有回家，可能在学校那边有什么事。
家里很静，老九站在卧室门口一句话也不说，像一只正常的猫。肖晃抬起头，看到老九绿幽幽的眼睛盯着自己，他才想起家里还有一只活了五百年会说人话的老猫。
“老九……我今天不舒服，厨房里还有吃的吗？”肖晃声音很弱，情绪也很低落。
“你不用管本猫了，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老九舔舔嘴唇边的毛，语气有点怪。
“我没事……”
“你没事？没事她是谁？”
“嗯？她？什么她？”肖晃在沙发上坐起来，四处看了看，家里除了自己和老九，根本没有别人。
老九没有回答肖晃，走过来跳到茶几上，抬起一只前爪指指自己，“老肖，你看着我。”
“别闹了，我没心情。”肖晃头又搭在沙发扶手上。
“谁和你闹？她一直跟着你，你不想看到她？”老九差点想咬肖晃。
“哪有什么她……”肖晃下意识又抬起头，他的目光与老九目光相对。
老九绿幽幽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一道更加浓绿的光，不知道为什么，肖晃的神智恍惚了一下。他不知不觉再次坐起身，就看到自己面前隔着茶几站着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居然是已经死去的陈佳佳。
陈佳佳是半透明的，好像一个虚影，神情幽怨竖手站立，一直在看着肖晃。
肖晃顿时后背发寒，全身汗毛全部起立，比他昨天刚认识老九的时候还惊恐。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不相信鬼也不相信神，只相信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但他此时真的看到死去的人了。
“佳……佳佳……”肖晃使劲眨几下眼睛，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才试着和陈佳佳说话。
“不好意思，本猫只能让你看到她，不能让你听到她说话。嗨，她也不会说话，你见过灵魂能说话吗？”老九跳到沙发上，蹲坐在肖晃旁边。
“灵魂？老九，你不是给我变戏法吧？”肖晃脑子里很乱。
“你知道本猫为什么不喜欢去医院吗？实话告诉你，就因为医院里这东西太多，本猫看着心烦。”老九慵懒地靠上肖晃的大腿。
“那她……”肖晃指向面前的陈佳佳。
“她应该是在医院里跟你回来的，你们什么关系本猫不知道，但本猫提醒你，灵魂在人间无法逗留太久，也就三四个时辰。”
“我知道了。”
三四个时辰大约是六到八个小时，陈佳佳是上午十一点多出事的，到现在也差不多有这么久了。肖晃没时间问太多关于灵魂的问题，既然陈佳佳就在面前，他觉得应该先解决他们两个人的问题。
陈佳佳不能说话，肖晃说话估计陈佳佳也听不到，不过她能看到，那就好办了。肖晃拿出一支笔和一张纸，用微凉的心绪迅速写下一行字，“佳佳，对不起”，然后双手把纸拿起来让陈佳佳看。
第十六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陈佳佳看看纸面，粉脸上露出一丝惨笑，本以为今天会很高兴，没想到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她说不怪你。”老九样子很懒，可猫眼始终望着陈佳佳。
“嗯？你怎么知道？”肖晃莫名其妙。
“她不会说话，但是有思维的嘛，本猫能感应到她这里。”老九爪子指下自己的脑袋。
肖晃不禁目光异样，琢磨着这猫真成精了？能让他看到灵魂，还能知道灵魂在想什么。不过他现在没时间问老九那些，放下纸用笔又写了一行字，“佳佳，你有什么遗愿吗？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完成”。
这次陈佳佳笑容灿烂了一些，竟然向肖晃行个礼表示感谢。
“她不放心她妈。”老九成了陈佳佳和肖晃之间的传声筒。
肖晃知道郭姨只有陈佳佳这个独女，陈佳佳死去，郭姨伤心难过之外，以后的生活也会成问题。
他又在纸上写，“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郭姨，就像我自己的母亲”。这已经是唯一他能为陈佳佳做的事了，虽然他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但他觉得只有这么做，心里才会好受点。
陈佳佳点点头，粉脸上笑颜如花，向肖晃挥手做为最后的告别。
“她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的意中人，一生幸福。哦，她还说你妈的医疗费她已经交过了，让你不用再交了。”
“啊？”肖晃顿时震动，白纸在指缝间滑落，他确实没想到替自己给老妈交医疗费的人，就是陈佳佳。
肖晃活了二十八年，除了老爸死的时候，再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这次他有点忍不住了，鼻子阵阵酸楚，铁汉也有柔情，陈佳佳对自己一网情深，又做过那么多事，他再不感动就不是人了。
“佳佳，我……”肖晃一时间忘了陈佳佳听不到声音，想对她说点什么，可惜话才出口，陈佳佳就仿如一阵清风消失在他眼前。
时间似乎停止，肖晃还呆呆地望着前方，不知过了多久，他一拳击在茶几上，心情抑郁得很想找个地方大吼几声发泄。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老九感觉到肖晃的心情，感慨地自言自语。
突然间，肖晃站了起来，一把抓起自己的外套。
“老九，厨房里……”
“行了，本猫能照顾自己。”老九打断肖晃的话。
“嗯！”肖晃不再废话，匆匆离开家门赶往医院。
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就像肖晃对弟弟肖晨说过的那样，一定要敢于担当。如果他今天对陈佳佳多一点关注，哪怕和她一起过马路，也许陈佳佳都不会惨死在奥迪车前，这个错误他必须弥补。
陈佳佳的死询已经传到了病房里，郭姨哭得几度气绝。病房里其他病友很知趣地离开了，只有肖晃他老妈留下，不停地劝慰郭姨，一边劝还一边陪着她哭，两个老太太哭在了一起，场面挺惨的。
肖晃推开病房门大步而入，他老妈看见他来了，立刻迎上来狠狠打了儿子一拳。
“你个，你个混……混小子，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佳佳啊！呜呜！”老太太打完儿子，就趴在儿子怀里泣不成声。
“妈，对不起。我和郭姨有话说。”肖晃脸色铁青，轻轻推开老妈，来到郭姨病床前。
郭姨坐在病床上哭，理也不理肖晃，肯定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人之常情。
“郭姨，佳佳出事我要负责任。也许我没有资格说，可是你身体不好，千万不能太过悲伤，我答应了佳佳，以后我会像孝敬我妈一样孝敬你。”肖晃极为认真地对郭姨说。
郭姨还是不理肖晃，她正在气头上，但老太太有修养，也没有骂没有吵，就是哭起来没完没了。
肖晃老妈又凑过去，抱着自己的老姐妹兼病友一起哭，病房里一片愁云惨雾。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又开了，进来四五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神情都非常严肃，进来后先看看肖晃他们三个人，其中一位四十多岁看起来很有威严的男人沉声问道：“哪位是郭彩霞女士？”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啊？”肖晃他老妈擦擦眼泪，奇怪地反问他们。
“我姓黄，是黄文轩的叔叔。今天文轩开车出事了，我们都是他的家人，来这里解决问题。”
“哦……”肖晃他老妈听明白了，老脸上露出怒容，“你们就是那个坏蛋的家人？你们怎么教育孩子的？现在想解决问题，能解决什么问题呀？佳佳已经死了，你们能救活她吗？”说着，老太太就要冲上去和他们争吵。
“妈！”肖晃突然拉住老妈，向她微微摇下头，“我来，你陪着郭姨。”
肖晃老妈这才勉强压制住愤怒，又上床搂着郭姨，轻言软语地劝她。肖晃看了看这些人，什么也没说，走到对面一张空病床边坐下来，这些人很有眼力，纷纷都聚过来，也包括黄文轩的叔叔。
这些人彼此交换一下目光，其中一个年轻人搬来椅子，让黄文轩的叔叔……也就是黄善坐在肖晃旁边。
“小伙子，你贵姓啊？”黄善看上去挺有诚意，不然他就不来了。
“我叫肖晃，黄市长，我们应该见过面。”肖晃混在公安局里面，也算官场中人，当然知道黄善这个名字。
郝万春踢走肖晃，把肖晃的岗位给了市长的侄子，那个人就是黄文轩，而他要巴结奉迎的市长，就是黄善。
实际上，黄善只是副市长，但主管市里的常务工作，权力很大，当副市长这些年，在中天市做了很多还算不错的事情，工作风格以铁腕著称。
“肖晃？”黄善皱起眉头，几秒钟后才恍然想起，立刻点了点头，“哦，你就是公安局里的那个警察同志，东亚警队之虎很出名啊，我知道你。”
黄善身边那些黄家人不禁喜上眉梢，既然双方认识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