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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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春事-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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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连城没有喊,也没有叫。因为她知道,这下被陈襄逮到,便是躲不过的劫数。
    她走出轿舆,直身而立,定了定神,露出一抹笑来,故意口出污言,“我正要回去找我那两个面首呢。既然你来了,那便陪你玩玩。”
    陈襄一步一步靠近,帏帽下面的薄唇,扬起了一个弧度,却不知是轻蔑,是讽刺,还是旁的什么。
    沈连城本能地退了退,仍是噙着不服软的笑,“想去哪儿?带我去便是……”
    陈襄还是一把抓住她,扣住了她的腰身。直至这一刻,她的身体才惧怕地打了个颤栗。但她还是强装笑颜,“不要这样粗暴,我自己会走的。”
    “是你……不要逞强才是。”陈襄的手,从她的腰际滑至她的肩头,忽地成掌,砍在了她的颈后。
    沈连城只觉一下生疼,而后便是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躺在床上,面对的是陌生的的环境,陌生的床褥,陌生的家什,还有……那个并不陌生的身影。
    陈襄,戴着面具,正端坐在一张圆桌前,喝着茶,侧身对着自己。
    “醒了。”他的话语,犹如催人魂魄的鬼魅。
    昏暗的烛光,闪闪跳动。沈连城的心,也跟之跳得猛烈了些。她仍坐在床上,眼底暗暗浮出了绝望。她想,只要面对的人是他,她就是案板上的肉,唯有任凭宰割。
    他起身了,缓步走过来了。她缩了缩身子,却又扬起头,噙笑看他,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住的地方。”他不经意地答着,在床弦坐了下来,伸手,戏谑地捏住了她的下颔。
    她如今看到自己,都不知道反抗了。见她这副样子,他真是又气又好笑啊。
    “此次见你一面,倒费了我不少心思……”他话语幽幽,倾身,凑近了些,吻进了她的嘴里。
    沈连城只觉恶心,本能地想偏过头去。他却扣住了她的腰身,让她无处遁形。她血气上涌,不知是换气不及憋的,还是心中愤恨给气的,总之脸很快涨红了。
    吻了许久,他却是退了出去。看着她的脸,像是打量一般。
    “当日你买了七日毙的药蛊之后,又买了一瓶七日毙,却是为何?”他声色低迷,吞吐的气息皆扑打在她脸上。
    “我都吃了。”沈连城的身体仍被他紧扣,动弹不得。她望着他,答他话时,竟暗含挑衅。但她很快加了一句道:“以为这样就可以彻底解除蛊毒,却不料……欲蛊是欲蛊,终还是着了你的道。”
    陈襄豁然之时,对沈连城会冒险这么做倒很有些震惊。便是从他的眸子里,沈连城也看出了这层情绪。
    “不是很奇怪吗?好端端地竟会怀疑何大夫,莫道是你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陈襄最为疑惑的,还是这一点。
    “我偏就能未卜先知。我还知道,总有一天,我能亲手要了你性命。”沈连城笑着,像是说着什么好玩的事一般。
    陈襄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一只手缓缓游移,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可知我现在就可要了你性命?”
    他手上的力道并不重,岂是会杀了她的样子?沈连城嗤声而笑,“我是头一次遭你吓唬吗?”
    陈襄看她一阵,索然无味地放开了她,冷声道:“想要活命,就一辈子待在水云涧,谁也不准嫁。”
    “我为何要听你的?”沈连城好笑地笑了笑。
    陈襄不理会,又道:“回绝李家求亲,明日便让李霁离开临安城。否则,我会让你见到一个死了的李世子。”
    沈连城知道,陈襄亡命之徒,杀人害命,定然是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但她,实在不服。
    “我的命运,岂是你能掌控的?”她不妨告诉他,“即便没有李世子,我也不会一辈子待在水云涧!早晚我要嫁人,婚后相夫教子,老来含饴弄孙。”
    “不洁之身竟还奢望这些?”陈襄恶语讽刺,“名门嫡女,竟是这般不知廉耻。”
    “不洁之身又如何?如李世子那般盼着想要娶我的世家公子还少吗?我沈连城,不愁嫁……”
    陈襄突地在沈连城跟前亮出了一把匕首,“我毁了你容貌,看还有谁要你。”
    眼见着他挥了匕首过来,沈连城几乎出于本能地将脸埋进双膝里。而因了这一举动,她的头皮突然被划拉了一下,紧跟着便是火辣辣的刺痛。
    陈襄收手不及,竟让匕首划伤了她的头皮。立时鲜血直流,顺着她的耳后,流到了她的嘴边。她不明所以抬头,只见陈襄拿了帕子出来,按在了她头皮的痛处。
    “匕首相对,你可知刀剑无眼?!”陈襄说这话时,分明满含怒气。
    他只知那一刹自己若没能及时收手,许或能削下她半边脑袋来!天知道他拿出匕首,只是为了吓唬吓唬她,灭灭她的傲气。
    他眸中神色,几乎让沈连城一刹怀疑,他在紧张自己……趁其不备,她忽地将手伸向了他的银色面具!她倒想看看,这面具下面到底藏着一副怎样的嘴脸。
    抓到面具了!用力扯下即可。
    然而,陈襄掌上的力道,又一次砍在了她的颈侧。她强撑着,看到眼前那张脸没有任何疤痕,但却一片模糊,并且越来越糊,越来越远,随之陷入了黑暗……
    看着她的身子瘫软到床上,陈襄紧抿双唇,眉头深锁,眸光冷得可以降了夏夜的暑气。找来膏药为她清理伤口之时,他将她的断发尽数卷在了血迹斑驳的帕子里。
    半个时辰之后,水云涧的护卫发现了沈连城。
    她就靠墙倚在护卫们正要搜寻的一条街巷,青丝披散,昏睡不醒。

      ☆、第045章:断念

再醒来时,沈连城就躺在自己床上。陈襄威胁的话语犹在耳畔,而她弹开眼皮第一眼,看到的恰是李霁。
    他大手抓着她,将那五指柔荑紧紧地握于掌心。
    “阿蛮你醒了!”
    他担忧的神情,沈连城竟不敢直视。
    “从现在开始,我让赤风赤羽寸步不离地保护你。”旁的话不用多说,更不必多问,李霁发誓,再不让今日之事发生第二次。
    “不必。”沈连城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意欲起身,一边问:“我阿父呢?他不知道我被人掳走的事吗?”
    “尊公喝醉酒了……”青菱上前,看了一眼李霁,不无感激道:“是李世子带了人一直寻你的。”
    “也罢!”沈连城吐了口浊气,“喝醉酒也好,免得阿父担心。”对于青菱有意言说李霁的好话,她倒是置若罔闻。
    青菱愣了愣,想了想又道:“女公子,自你被找回来了,洪护卫就一直在屋外跪着……可要他现在进来领罪?”
    “让他进来吧。”沈连城只想问问他,如何好端端地闹肚子。
    洪祁却是负荆请罪来了。他光着膀子,背着荆棘,很像那么回事。可他一身的肌肉,结识健硕的样子,青菱玉荷看了脸都羞红了,沈连城作为一个老司机,喉咙也不免咽了咽。
    李霁见状,当即怒斥洪祁:“你如何这样就进来了?实在不知礼数!出去。”
    听言,洪祁只觉委屈非常,有些懵,“我是来向女公子请罪的啊。”
    “请罪叫你不穿衣服了?”李霁恨不得踹他一脚,高大的身体,直挡在洪祁前面。
    “洪祁,你可知你如何好端端地闹肚子了?”沈连城偏着头看他问。
    “回晋阳公府我感到口渴难耐,在下房喝了一瓢生水。”洪祁说着在地上扣了一记响头,“请女公子责罚。”
    “一瓢生水?”沈连城却是疑惑,“下房的生水,往日你就没喝过?”
    洪祁微愣,而后答:“每次去都喝的……但白间我就是喝了那瓢生水才开始拉肚子的。”
    “去查查看,”沈连城当即做下吩咐,“下房的水可是有人做过手脚。”
    陈襄的手能伸到家府里去,想想也让人不安。若是家府里头当真有可疑之人,那便要好好地清一清了。
    洪祁退下之后,她的目光方才落在李霁身上。
    “青菱玉荷,你们退下。”她做下吩咐,想单独地与李霁,好好地谈一谈。
    她这样郑重其事,李霁心里是有些不安的,不知她有何要紧的话要与自己讲。
    为了缓和这严肃的气氛,他笑了笑,坐在了沈连城床边,一边满面温和地看她,一边为她轻摇折扇。
    沈连城却将他的扇子按了下去,终是一本正经道:“我考虑好了,你还是回京都去吧。”
    李霁的笑容僵在脸上,拢了拢扇子,故作不解问:“你考虑好什么了?”
    “我不做你妻子,”沈连城索性将话说得明白,“不会嫁你,你别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了。”
    “这才几天你就考虑好了?”李霁绝不想听到这样的答案。他想了想,忽地抓住她的手问:“发生何事了?那个陈襄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以至于你突然跟我说这番话?”
    他很快想到这一层,倒算他脑子不笨。
    可沈连城知道,她若告诉他是陈襄威胁了自己,他更不会离开。而她之所以让他离开,则是不希望他无缘无故因了一个不爱他的自己,枉送了性命。
    不管李霁的父亲李威是个什么样的人,无论如何,李霁是个好人。她不能让他因了自己被恶人给害了。
    “三番两次,你都只能任我被人欺负。”沈连城抽出自己的手,藏在了腿侧,声色微冷,唯有将此事作为理由。“你就是没本事,口里声声说要娶我为妻,可实际上,你根本连护我周全都做不到。”
    李霁自知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了伤害是为事实,但他……他不想辩驳,因为他认为那就是自己的责任。
    “以后绝不会了,你相信我。”他话语之中几近祈求,“成为我的妻子,我定当寸步不离护你周全。我甚至可以让赤风赤羽教我些拳脚功夫……”
    “李世子,”沈连城打断他,坚定道,“你这般低声下气,我更是瞧不上的。你快走吧!别叫我心烦。”
    李霁神色难看,还想说点什么。
    “难道要我叫人请你离开?”沈连城没有说把他丢出去的话,已是客气了。
    李霁咬了咬牙,终于站起身。她这样烦他,便是多听他分辨一句都不愿。
    他感到了一种来自心爱之人的羞辱。气上心头,便真的离去了。
    外屋,青菱玉荷见李霁绷着脸离开,全无从前悠闲翩翩之态,相觑看一眼,便猜得大事不妙了。
    二人进屋,见沈连城脸色也是难看,玉荷便笑着问她:“可是那李世子惹女公子不高兴了?”
    青菱也竖着耳朵,渴望听说些什么。
    “从今而后,不准李世子踏入水云涧半步。”
    沈连城却是做下这样的吩咐。青菱玉荷皆是吃惊。她们原以为,李世子迟早是要成为她们姑爷的。
    沈连城说到做到。翌日,李霁经过一夜消化带了韩阙重整旗鼓而来,当真被门房的人给拦在了外头。
    “怎么?连我也要拦?”韩阙却要帮表兄硬闯。
    门房进去通报,得到的答复却是,“一并轰出去。”
    李霁没有想到,一夜过去沈连城竟是没有半点动摇。
    “罢了。”他面色凝重,拉了义气的韩阙要走。“她不想见我,便不会见。”
    “表兄……”韩阙倒是头一次见李霁这般颓废,一路跟着他,一路劝导:“你先前死皮赖脸……不,我的意思是,百折不挠的精神去哪儿了?你不是说得不到沈阿蛮,誓不罢休吗?”
    “依奴看,那刁钻古怪的沈家娘子不要也罢……”紧跟在后的奴仆阿则则是嘀咕了一句。
    李霁顿步,肃然睨了他一眼。见他低头知错,方才意味深长地对韩阙道:“那恶人一日不除,阿蛮便不会对我敞开心扉。”
    “表兄可是有何打算?”韩阙心疑地看他。
    李霁没有做声,眼里却生了一丝笑意,正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第046章:怀疑

洪祁那边,经过一夜查查,也有了眉目。他白间喝过的那缸水,烧开了饮用就没事,另有几个人喝了生的,也都拉了个死去活来。
    水,的确被人做过手脚。何大夫连夜来看过,说水里被人放了一种特别的足以至泻的药粉。而这药粉,烧热后便会失效。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喝生水的几个人才拉肚子的因由。
    而冯管家说,晋阳公府伺候的奴子,便是杂役下等,也都是家世清白,并在府上伺候了多年的。那些护卫,更是洪祁知根知底的弟兄。这些人当中,该是不会有谁会联合外人坑害主子的。
    所有可能性都落在了新近招入府中的奴工身上。
    果不其然,新近招入府的奴工当中,当晚便有一人不见了踪影。那人叫田大佑,两天前才入府的。
    细察之下,田大佑另有其人,他的身份不过被冒用了。而田大佑本人,也的确是要到晋阳公府做奴工的,只是生病,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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